一旁钟氏气得手抖,连个杯盏都端不稳了,她可是才同邱姨娘撕破脸,站在沈阔这一边,这回又押错宝了?同沈阔的过错相比,沈度的犯的错实在微不足道。
二房愤怒归愤怒,却不敢出声怂恿沈世坤抽沈阔,可邱姨娘没甚怕的,她命人去拉开容瑾,一脸的幸灾乐祸,“明哥儿年纪小,当不得重任,往后还是少碰生意为妙,教训还是得给的,不然不长记性,不过老爷您下手留神些,别把孩子打坏了。”
沈世坤这辈子下手就没轻过,所有人都知道。
容瑾恨恨瞪了邱姨娘一眼,将两个来拉她的奴婢一把推开,身子伏在沈阔身上,“爹你要打便先打儿媳妇罢!是儿媳妇没把把崇明管束好,是儿媳妇的错儿!”
既是演戏,便得演得逼真些,如此,也是给了沈世坤不打他的理由。
沈阔把容瑾从背上拉下来,推到两个奴婢手中,斥道:“你来凑什么热闹!我受家法又不是一遭两遭了,不差这一回,打!让他打!往这儿打!”沈阔梗着脖子,两指指着自己前胸。
“呼”的一声,一鞭子落在沈阔背上……
紧接着又是一下,打得沈阔龇牙咧嘴,背上的三层锦衣都被抽得裂开。唬得梢间里装晕的老太太都咬紧了牙关。
何鲁二人对望一眼,忙又拉住沈世坤,鲁玉成还把他手里的鞭子夺了过去,“沈老弟,快住手!没得为了几亩盐田把儿子打坏了,那我和永昌兄岂不成了罪人了!”
容瑾见沈阔被打趴下,心头一痛,忙趁着这空当,冲门外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快把二爷送回院子去,快来人啊!”
门外小厮们看了眼屋内情形,见沈世坤的鞭子被夺下了,这便手忙脚乱涌进来。
一个高大壮实的的去背沈阔,另有两人在旁扶着他的身子,三步两步走出永宁堂,容瑾也忙跟了去……
深秋的天儿,沈阔脸上竟滚出汗珠子,一张脸煞白,容瑾看得眼泪都下来了,“崇明,你还挺得住罢?”
她想起正铎被用家法的那一回,听说也是几鞭子下去,半条命都没了,险些没撑过当夜,若不是用老参吊着命,只怕就去了,万一崇明也……
不敢想!不敢想!
沈阔嘴角微微一扬,强挤出一抹笑,“姐姐,我身子壮着呢!两年前十鞭子我都受过,这两鞭子不过小菜一碟!姐姐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背上疼,心口也疼。”
容瑾忙抹了泪,道:“你别说话,回头伤口更疼了。”
几人回到浅云居时,院里的奴婢都被这阵仗吓坏了,谷雨却已见怪不怪,她立即迎众人入厢房,帮着把人卸下来放在床上,又命另外几个奴婢去寻金疮药,甚至连大夫都一早请来了,眼下便能诊脉敷药。
容瑾在床前坐着为他擦汗,谷雨等人小心翼翼把他的衣裳脱下来。
细白的肉皮儿上两道触目惊心的鞭痕,除此之外,四周还有横七竖八的已愈合的鞭痕。容瑾倒吸一口凉气,心叹这小子是自小被打到大的么?
大夫是常给他看跌打损伤的大夫,大约这情形见得多了,看了他的神色几眼,又瞧了瞧鞭痕,十分淡然地背起医箱,道:“金疮药还有罢,内服的也还用上回那方子。”
谷雨颔首,从抽屉里取了二两银子,客客气气地把大夫送出去了。而后,哭鼻子的秋纹及另几个奴婢利落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容瑾坐在一旁呆呆看着,心道自己太过杞人忧天,瞧瞧奴婢和大夫那一派淡然的神色,再瞧瞧自己,竟不争气地哭鼻子,不过两鞭子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容瑾脸一抹,做出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你好些了罢?”
沈阔乖巧地趴着,身子被宝蓝色刻丝绣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
他抬头,咧嘴一笑,“姐姐,你不哭了罢?”
容瑾哼了声,“比起你身上那些鞭痕,这两鞭子我看没甚要紧,罢了,我还有事忙呢,你自个儿好好养着,我得空再来瞧你。”
容瑾作势要走,沈阔一把拉住她的袖口把她扯过来,没留心牵动背上伤口,他轻嘶:“疼,太疼了,要疼死了!”
奴婢们对望一眼,这便知趣地退下,走前还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