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军营?”青炽得到宁拙的提醒,顿时双眼一亮,从储物腰带中取出了一件纸质模型。
它躺在青炽的掌心中,比少女的巴掌还小一些,玲珑精巧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整座兵营皆由一种奇异的惨白色符纸折叠、剪裁、拼贴而成,窗棂、营门、塔楼,甚至中央广场上那座微缩的祭坛都清晰可见,细节精致到令人惊叹,且还往外散发出一股香灰与冰冷墓土混杂的气息。
正是祭典军营。
这是一项重大的军器,造价高昂。
青炽、宁拙自然造不出来,也没有本钱造。这是当代白纸仙城城主,借给他们用的。
建军当中,有一个环节,叫做军器。
需要大量军器,才能完成最基础的建军。
白纸仙城城主就主动借给了青焦军大量的军器,不只是祭典军营,还有骨刃战旗、残月大刀、裂空长枪以及黑血纸马。
祭典军营只有一座。
当即,青炽往手中的军营灌输法力、军力。
青炽的法力总量根本难以驱动这座军器,但青焦军现在具备充沛的军力。
大量的军力在瞬间被抽调,被祭典军营吞噬一空。
纸制兵营飞上半空,悬停不动。
下一刻,无数细密的符文在纸制兵营的表面,迅猛浮现、游走、交织。
符文的光辉越来越盛。
纸制兵营也开始迎风暴涨。
折叠的纸墙如同怒放的花朵,层层展开、硬化、拔高!转瞬间,高耸的、刻满森严鬼符和兽首图腾的暗青色石质围墙已巍然矗立!墙头雉堞如犬牙交错。
塔楼、营房、马厩、校场……所有结构都在符文流转中由虚化实,自纸片幻化为冰冷的岩石与幽冥铁木!
军营中央,那座模型中最显眼的微缩祭坛,此刻已化为一丈见方、九层阶梯的白骨祭坛!坛顶平整,刻着一个巨大、复杂的法阵,散发着引动、沟通鬼神意志的神秘气息。
军营的出现,引发一片惊呼声。
青焦军上下无不惊奇,但坐骑一动不动,到底是军器黑血纸马十分稳定可靠。
宁拙、青炽却面色平静。
两人早在之前,就在私底下接触、了解过所有的军器。这座祭典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入营!登坛!”青炽一声令下,青焦军迅速有序地涌入这突然出现的庇护所,最终在祭坛下方肃然列阵。
青炽在前,宁拙在身侧稍后的位置,同时登上祭台。
青炽灌输军力,启动这座祭台。
宁拙则取出大量的青紫符钱,丢在法阵中心。
法阵开始运转,亮起一股灰光。灰光形成一道光波,忽然向四面八方扩散。扩散的速度奇快无比,几乎瞬间,就扩散到了天际,然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青炽开口祷告起来:
“以骨为薪,以魂为引!”
“执掌幽冥、威能无俦的诸位尊神在上!”
“今献祭符钱三万,叩请尊神垂怜,赐下神力,令我等能翱翔天宇之间!”
“凡有所应,青焦军上下,必铭记神恩,战后献上三倍符钱!”
青炽的祷告声引发了一阵阵的空间涟漪。
嗡!
一股沉重如山岳、腐朽如万载古墓的意志陡然降临!
祭坛上方虚空扭曲,隐约显化出一尊端坐于骸骨王座之上、头戴荆棘王冠的巨大骸骨巨神的虚影。
骸山神!
祂冰冷的目光俯瞰军营,扫过祭坛上的三万青紫符钱,如同看一堆无用的垃圾。
下一刻,神明虚影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带着浓浓的不屑,瞬间消散!
三息之后。
哗哗……
众人耳畔响起一阵水声,仿佛地下溶洞中的暗流。
旋即,另一股意志到来。
祭台上空,显出无数流水虚影,当中一头海螺若隐若现。
海螺壳上的天然纹路,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眸。
眼眸转动,漠然地审视着祭品。祭坛上的鬼火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几乎变形。
众人耳畔的水声又增大了许多。
宁拙眯起双眼:“祂似乎在交流?”
但作为一军之将的青炽,则是一脸懵懂。
几息时间,螺壳上的巨眼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与厌倦,退散了神意。
半空中的海螺、暗流的虚影,像是随风飘散。
叮铃铃……
第三位神明注意到了这里。
祭台上,响起了一连串的,宛若冰晶碰撞的细碎声音。
随后,无数破碎的镜面浮现在半空中,一个带着无尽回音的声音,在全军上下所有人的心底响起:“蝼蚁……”
“区区这些祭品……”
“加量……”
“献祭你们自己……”
宁拙神色一变,神识传念:“青炽。”
青炽点头,连忙操控法阵,屏蔽掉这道神念。
这个世界的神祇很多。有些是正神,比如天神契,有些是邪神,比如游离神。
不管是正神,还是邪神,是善神还是恶神,都可以打交道。
但刚刚的碎镜诡母却不是。
祂是怪道的神明!
可能前一刻已经签订契约,下一刻祂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怕的一点是,祂翻脸不是基于利益或某种目的,而只是怪道本身不可理喻的特征。
连续三次失败,青炽微微转身,瞥了宁拙一眼,神识传念,暗中交流:“要不要加多一些祭品?”
宁拙立即摇头:“我研究了一下阴间的诸多神祇。”
“祭祀请神,不只是看祭品多少,还看主持祭祀之人。”
“我已经参与这场祭祀,单靠我的命格,就足够吸引很多鬼神了。”
“不能加太多祭品!”
“否则我们会惹来实力过分强大的鬼神。这些鬼神通过祭台,投射下来神力,是我们承受不住的。一旦祂们有什么坏心思,我们就是活祭品。”
“我们的目标是夜游神。”
“这种小神很多的,再等一下,应该就会有回应,不着急。”
青炽点头:“小麻,我听你的。”
话音刚落,祭台上就有了反应。
呜——!
风声传来。
一个颀长、飘忽不定的身影显现而出。祂披着一件巨大斗篷。兜帽下的阴影深不见底,唯有两团跳跃不定的、如同针尖大小的惨白磷火充当眼眸。祂的四肢纤细异常,笼罩在袖袍和裤腿中,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纸鸢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