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甚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鸿钧也只是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吵闹。
在祂们看来,这三百个穿着怪异、举止散漫的「可能性」,吹口气就能全灭了,根本无需过多理会。
流萤可不管对方怎么想,她见援兵(?)到齐,立刻越过沉默的镜流,玉手一指前方气息渊深的太清和鸿钧,气势汹汹地命令道,
“姐妹们!给我上!杀了祂们!”
镜流:“……”
她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一大群顶着流萤脸蛋、却散发着周牧神性波动、穿着打扮极其不正经、表情或迷茫或好奇或满不在乎的身影,一时间满心想吐槽,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这画面……太抽象了。
而那些刚被拉出来的牧萤们,在搞清楚现状之后,也无语了。
一只顶着鸡窝头、穿着超大号恐龙睡衣的牧萤走到流萤身旁,毫不客气地抬手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一巴掌,翻着白眼吐槽道,
“喂!大姐头,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她指了指太清和鸿钧头顶那明晃晃的lv.88和lv.86标识,
“让我们去打天道和三清?”
“真的假的?今天忘吃药了?”
另一只穿着热裤和露脐小背心、正拿着小镜子补口红的牧萤,瞥了一眼场中的形势,嘴角疯狂抽搐,
“我的亲姐诶!对面俩可是正儿八经的老牌大罗!我们这三百个小卡拉米冲上去,是准备给人家表演什么集体行为艺术吗?”
“你是嫌我们黄昏海的人口密度太高,想减轻负担是吧?”
其他牧萤也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完全没有面对大敌的紧张感,
“就是就是!大姐头,想让我们死你直说嘛,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呜呜,人家刚泡好的泡面还没吃呢,就被拉来打终极BOSS了?”
“那老道看着好凶,人家怕怕……”
“咦?那个紫衣服的大叔(鸿钧)长得有点像周老爷耶?不过气质差远了,周老爷更欠揍一点。”
流萤被她们吵得脑仁疼,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冲动了,随即眨了眨大眼睛,小声地、带着点不确定地问道,
“……打不过吗?”
她之前看牧萤们好像挺厉害的,而且周牧说过遇到麻烦就把牧萤丢出去……
她这一问,原本吵吵嚷嚷的牧萤们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三百双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互相看了看,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
一只穿着黑色皮裤和铆钉靴、看起来比较“飒”的牧萤摸着下巴,犹豫道,
“emm……其实嘛……仔细想想……还真不一定……完全打不过?”
她这话像是一下子打开了某个开关。
“对哦!”一个只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的牧萤猛地一拍手,“反正我们本质上又死不了!周老爷把我们锚定得死死的,死亡对咱们来说就是回死境泡个澡,睡一觉就满血复活了!”
“就是就是!”一个穿着运动短裤和露脐紧身背心、正在做拉伸的牧萤接口道,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大可以耗下去嘛!说不定打着打着就集体顿悟升格了呢?三百个半步大罗打不过,三百个大罗下场,啧啧啧……”
她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那场面,祂们会死得非常有节奏感!”
“能升格吗?感觉有点悬啊……”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比较理性的牧萤推了推镜框,但随即又耸耸肩,“不过无所谓啦,就算打不过,死了也能复活,就当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
“也对!”
“那就玩玩?”
“嘿嘿,让那两个老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周老爷の愤怒’!”
“姐妹们,干了!”
三百只牧萤瞬间从懒散、抱怨的状态切换,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变得危险亢奋。
流萤看着突然亢奋姐妹们,小嘴微张,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捂脸。
“上上上!为了大姐头!为了……呃,为了早点回去追剧!”
三百只斗志昂扬(?)的牧萤,顶着千奇百怪的清凉装扮,周身升腾起混杂着周牧神性的混乱与破坏气息,如同一群脱缰的哈士奇,嗷嗷叫着就朝太清和鸿钧扑了过去!
霎时间,各种光怪陆离的特效瞬间爆发!
粉色的欲望光焰、银色的空间切割线、金色的能量脉冲、甚至还有几个牧萤甩出了带着爱心泡泡的粉红射线……场面一度极其混乱且抽象。
鸿钧本就有些心烦意乱,此刻被这群聒噪的“乐子人”围攻,更是彻底失去了耐心。
祂甚至懒得动用复杂的秩序规则,只是极其不耐烦地、仿佛驱赶苍蝇般猛地一挥袖袍!
轰——!!!
一道远比之前粗壮、凝练百倍的紫霄神雷,带着灭世般的煌煌天威,瞬间贯穿了牧萤们冲锋的阵列!
没有惨叫,没有抵抗,甚至连能量碰撞的余波都来不及扩散!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积雪。
三百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准备“耗死大罗”的牧萤,连同她们释放出的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就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连一瞬都没能撑过,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粒子,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场面瞬间死寂。
焦黑的灵山土地上,只剩下鸿钧挥袖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紫色电弧在滋滋作响,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焦糊味。
流萤:“……”
镜流:“……”
恶鬼们:“……”
说好的车轮战呢?
说好的耗死大罗呢?
这就没了吗?
真就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
下一瞬,空间涟漪再次荡漾。
三百道身影骂骂咧咧地从虚空中重新凝聚出来,正是刚刚“泡澡归来”的牧萤们。
复活后的她们显然也有点懵,互相大眼瞪小眼。
“卧槽!想多了,咱们根本近不了身啊!”一只穿着恐龙睡衣的牧萤揉着被“电疗”过的胳膊,心有余悸。
“坏了坏了,周老爷这个分身有点吊,权限高得离谱,随手一下就是规则抹杀!”一个戴着眼镜的牧萤推了推镜框,分析道。
“那咋办?冲上去就是送啊!”热裤背心牧萤一脸沮丧。
“咋办?凉拌呗!”裹着浴巾的牧萤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没好气道。
“要不……试试色诱?”一个穿着极其性感蕾丝睡裙的牧萤眨巴着大眼睛,突发奇想。
“放你妈的屁!”旁边一个穿着铆钉皮衣、看起来比较“飒”的牧萤立刻炸毛,指着鸿钧,“你让我色诱别人可以,色诱周老爷的分身?想都不要想!老娘膈应!”
其他牧萤也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色诱“自己”的分身?
这已经不是离谱,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唉……”一只看起来相对“稳重”些的牧萤(至少穿了条正经裤子)叹了口气,走到依旧有些发懵的流萤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大姐头,要不……咱投了吧?”
“反正祂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星宝和那作减的破事,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等周老爷本体那边醒了,察觉到这边动静,肯定会来捞人的,到时候再算总账呗。”
流萤瞬间脸色爆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尴尬的。
她想反驳什么,说“谁要他来捞”,但话卡在喉咙里,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更显心虚。
她下意识地、带着点慌乱地瞥了身旁的镜流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辩解,
“你别误会!她们不是我的分身!都是周牧的锅!跟我没关系!”
镜流接收到流萤的眼神,清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带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握着月华剑的手并未放松,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鸿钧和太清。
而一旁的鸿钧,在牧萤们七嘴八舌的吐槽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周老爷的分身”。
祂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碍于太清就在旁边,没有把话挑明,只是沉声问道,
“你们……也……是‘那人’的分身?”
“这不显而易见吗?”一个正在整理自己歪掉发卡的牧萤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语气理所当然。
另一只叼着棒棒糖的牧萤也接口道,带着点幸灾乐祸,
“所以啊,天道老哥,想想你这么对待星宝之后的后果吧。”
“周老爷发起疯来,啧啧……”
鸿钧蹙紧了眉头,试图辩解,“星知晓我的身份,也知晓我的本质不过是维系秩序的工具,她怎么会……”
“都知道你是谁!”先前那个“稳重”些的牧萤不耐烦地打断祂,她看了看旁边的太清,没把话说得太透,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星在意的不是你碰她,也不在意你对她有没有那点‘秩序允许范围内’的色心。”
“她在意的,是你流露出的、为了‘秩序’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她的杀意!”
牧萤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你应该明白一点,周老爷,永远不会选择让自己的女人去死!”
“所以,在星眼里,你刚才的行为,已经彻底玷污了她心中‘周牧’这个存在的意义!”
“她会比三月七,比你所有的敌人加起来,都更想杀你!”
“而且,是拦不住的那种!”
“懂了吗?秩序机器!”
鸿钧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祂的存在逻辑就是为了秩序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情感,包括“喜欢”的对象。
但这么做,却换来了星宝最大的敌意。
一旁的太清眼神微动,祂虽不完全明了鸿钧与“周牧”本体的具体关系,但也听出了其中的凶险,于是安慰道,
“天道,且放心。”
“贫道已剥离她此番轮回的所有关键记忆,此刻的她如同白纸。”
“你只需再重启一次西行轮回,将时间线拨回正轨,让一切重新开始,此女便不会再记得今日之事,更不会有那玉石俱焚之心。”
“一切便可重回掌控。”
鸿钧看着依旧呆滞空洞的星宝,又感受了一下那卷沉寂却依旧危险的羊皮纸,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这似乎已是解决眼前死局的唯一办法,尽管重启轮回消耗巨大,且充满了变数。
话音刚落——
咔嚓!咔嚓!咔嚓!
那冰冷、生硬、如同无数锈蚀齿轮强行咬合的秩序之音再次响彻灵山!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不容抗拒!
鸿钧周身紫霄神雷暴涨,化作无数道秩序锁链,瞬间锚定了整片灵山焦土,乃至更深层的时间长河!
周遭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时间开始了强制性的回溯!
刚刚被牧萤们踩乱的焦土瞬间平整如初……
几座由神力勉强搭建的残破宫殿如同被无形之手拆解,砖石瓦砾倒飞重组,旋即又在时光冲刷下重新化为焦土……
……
因果在强行扭转,时空在痛苦呻吟!
然而!
就在这席卷一切的时光洪流中,太清和鸿钧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回溯……失败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部分”失败了!
流萤、镜流、星宝(依旧呆滞)、以及那三百只骂骂咧咧的牧萤,她们的身影如同激流中的礁石,纹丝不动地屹立在原地!
任凭那时光倒流的力量如何冲刷、如何试图将她们的身影“抹去”或“拉回过去”,都毫无作用!
她们的存在,仿佛被两枚无比坚固的钉子,牢牢钉死在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成为了时间回溯洪流中无法撼动的“异物”!
“怎么回事?!”太清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怒,眼底阴阳双鱼疯狂流转,试图洞悉阻碍的根源。
鸿钧的脸色阴霾得能滴出水来,
“有两处命运节点……被强行锚定了!
“我的回溯……无法覆盖它们!”
太清闻言,眼中阴阳神光暴涨,瞬间穿透了混乱的时空乱流和因果迷雾,射向鸿钧所指的那两个锚点!
其一,是在人间界之外,恶鬼界无忧回廊深处!
光影回溯,定格在镜流挥动双剑,于无尽平行时空中升华自身,最终凝聚唯一真我,成就大罗道果的那一刻!
大罗者,超脱时空,万界唯一!
其存在本身便是时空长河中最坚固的锚点!
任何试图将大罗者强行拖回“过去”的行为,都如同蚍蜉撼树!
镜流成就大罗的那一刻,她的“现在”便已永恒固定,无法被这“过去”的回溯所影响!
她钉死了以她为核心的“现在”!
其二,则是一道……洞穿三界六道、明察秋毫的紫色神光!
那神光的源头,并非实物,而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一只洞察一切虚妄、锁定命运轨迹的——天眼!
三界四洲的仙神,无人不识此眼!
那是清源妙道真君的象征!
而此刻,这道神光的权柄与威能,正清晰地烙印在……已随景元离去的符玄身上!
符玄以天道神技为基,融合了杨戬传承的天眼神通,其洞察与锁定命运的能力,已然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在她离去前,在景元那看似决绝告别、实则暗藏深意的叩首瞬间,她便已悄然发动了这融合后的终极神通!
以自身为坐标,以天眼为媒介,将属于她、属于景元、属于星宝、乃至属于整个“现在”时间节点的部分重要因果线,牢牢锚定!
恰好卡在了鸿钧重启轮回的关键节点上,成为了一道无法绕过的障碍。
想清楚这一切后,鸿钧和太清也不禁有些红温。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两道清晰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那片尚未被回溯之力彻底抚平的扭曲景象中响起。
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沉稳中带着几分慵懒的熟悉男声,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时空余波,
“果然,与我设想的相差无几。”
紧接着,一道清冷却显得十分稚嫩的女声响起,
“将军此番行险设局,以身作饵,竟真引出了这两条深藏幕后的大鱼……”
“只是这鱼……未免也太大了些。”
“将军……真有把握收网吗?”
那沉稳的男声发出一声低笑,笑声中充满了智珠在握,
“符卿,这本就是一场豪赌。”
“赌的,便是谁先沉不住气,谁更输不起那唾手可得的‘果实’。”
景元的身影随着话音,从扭曲的光影中彻底走出。
白发被混乱的时空微风吹拂,杏花摇摆间,金色的瞳孔锁定了前方那两位掌控人间界命运的存在。
“现在看来,在即将摘取‘胜利果实’的前夕,天道阁下与太清阁下的耐心……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浅薄几分?”
“嗯……如此想来,那位三月小姐给二位带来的压力,恐怕比我们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大得多啊。”
景元站定,与符玄并肩而立,直面两位脸色阴沉的老牌大罗,脸上那抹慵懒的笑意依旧,
“在下说的可对?”
“两位……自始至终都未曾将目光从我等身上移开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