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你们的钱吗?你们在这儿逼逼叨叨个啥?咋的?出了点事,你们还想连老子和兴昌一起打死不成?”王信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位族人,父老乡亲们,都是我的错……”王兴昌挣脱儿子的搀扶,挣扎着想要上前鞠躬赔罪,声音哽咽破碎。
王安平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兴昌,直接打断了他:“好了,三伯!说这些干什么?”他环视众人,提高了声音,“当初搞这个大棚,我就没想着能一次成功!万事开头难,交点学费正常!所以您,千万别自责!”
说完,他瞥了一眼王信,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微微摇了摇头——当初他就说过,三伯腿脚残疾,年纪又大,平时还好,可这大雪封路、地面溜滑的寒冬腊月,守夜添火实在不妥当。
如今一语成谶,看着老人那愧疚欲死的模样,王安平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信被王安平那一眼看得有些讪讪,他何尝不知风险?不过是念着王兴昌家徒四壁,日子艰难,才硬把这相对轻省的活计安排给他,指望着能帮衬一把。
哪曾想,竟会闹出这般篓子?他狠狠瞪了王安平一眼,随即递过去一个“大局为重”的眼神。
王安平心领神会,压下心头烦闷,对着人群挥了挥手,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些:“都散了吧!散了吧!围在这儿也解决不了问题。损失不大,天塌不下来!”
王兴业也立刻帮腔,粗声大气地驱赶:“听见没?都滚蛋!大清早跑这儿看什么热闹?回家抱娃去!”
人群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低声议论着,脚步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陈桂香看着众人离开,再也忍不住,蹲在田埂边,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哭!哭!哭个屁!”王兴业看着媳妇哭丧的脸,没好气地骂道,“大清早的,拉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触霉头!”
“我不是心疼嘛!”陈桂香抬起头,眼睛通红,“这棚里的西红柿,我起早贪黑,浇水施肥,当眼珠子似的伺候了一个多月!眼看着就要……现如今好了,全毁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满是绝望。
王安平走过去,蹲在母亲身边,温声安慰:“婶子,别哭了。当时弄这个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嘛,新东西,摸着石头过河,不能保证一次成的。就当攒经验了。”
“安平……”王兴昌被儿子搀着,挪到王安平面前,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抓住王安平的胳膊,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损失……这损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我慢慢还……”他几乎是哀求着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哎呦喂!三伯!”王安平赶紧扶住他,“真没事!不用您承担!这钱本来就是我出的,我认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行了!三哥!”王信也凑过来,看着王兴昌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语气满是无奈和担忧,“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冬天千万小心脚下!唉……你这摔得……到底严不严重?别硬撑着了,得赶紧去医院瞧瞧!”
王安平仔细观察着王兴昌的状态——老人嘴唇发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破旧的棉帽边缘。
他眉头紧锁,对王信说:“三爷爷,我看三伯这情况不对,怕是摔得不轻,骨头可能伤着了。不能再耽搁了,赶紧让兴保叔开拖拉机过来,送三伯去镇医院!所有费用,族里公中出!”
“没事的,安平,真没事……回家……回家躺躺就好了……”王兴昌还想推辞,声音虚弱,但那强忍痛苦的表情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出卖了他。他此刻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全靠儿子和安平架着才没倒下去。
王信拉着脸说道,“行了!看你那样就知道摔得重的很,还强撑着干什么呢?国安背着你爹,回去,让我家老大开着拖拉机,送到镇子上面看一看,镇子上面不行的话,就送到县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