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
暴怒的镜像狞笑,声音如同砂轮打磨粗铁,“你这懦夫!为什么要躲!把它们撕碎!踩烂!”
他如同失控的疯兽,再次扑上,拳、肘、膝、甚至头颅都成了攻击的凶器!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极限,完全不顾自身损伤,纯粹的毁灭风暴。
常小鱼彻底被这狂猛迅疾的打法卷入,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量来招架。
暴怒镜像那不计代价攻击下形成的狂风暴雨,将他彻底压制,肌肉撞击在冰冷肉壁上的闷响、沉闷粗重的喘息、骨节摩擦的格格声不绝于耳。
常小鱼的每一寸感官都在响着警报,肌肉在极限对抗中发出哀鸣,热血在皮下奔涌冲撞,他甚至找不到间隙呼吸。
“吼!”暴怒镜像一记舍身的头槌砸来!
千钧一发之际,常小鱼眼中凶光迸射,不退反进,在躲开头槌攻击的瞬间,腰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拧身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和冲击的动量,作为唯一的武器,抱起暴怒镜像,将其失去重心,狠狠的砸向地面,使出了一记自由搏击里的“倒栽葱。”
轰!
两个一模一样的身躯猛地撞在一起,再狠狠弹开!
常小鱼胸口剧痛,喉咙腥甜,暴怒的镜像痛苦呻吟,挣扎了一下,似乎还要爬起,但眼中的狂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和茫然。
“我打败他了吗?”常小鱼心想。
他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气囊,瞬间坍塌下去,分解成粘稠的、暗红色的雾气,融入了脚底那冰冷的黑色岩石纹路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常小鱼靠着湿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内衫,与沾染的恶臭黏液混在一起,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加倍的不适,身体酸痛得快要散架。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死死盯着那暗红雾气消失的岩石纹路——这具暴怒的躯体,消散时留下的痕迹,颜色比他身上的衣服所渗出的暗红更深,像是……凝固的血。
他心有余悸的看向露比,“不是说心渊迷宫里没有危险吗?”
露比摊开双手,“这是你自己,你要对抗的是每一个阶段的你,又或者说每一种性格的你,理论上来说,你是可以打败你自己的。”
“你能用出来的本事,他也能用出来,你用不出来的呢,他也用不出来,这么说或许显得有些拗口了,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能克服的危险,都不算危险。”
常小鱼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下一个是什么?”
“不知道哦。”露比嘻嘻笑道。
当下只能顺着一模一样,只留下一道暗门的小房间前行,常小鱼要面对着数不尽的,古怪的自己的同时,还要在脑海里记下路线,倘若走到死路的时候,还要回想第几间房屋里,有几个门,门的位置在哪里,会不会有新的生路。
这对一个人体力和脑力的考验,是巨大的,有点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感觉,要让一个人的潜力催发到极致的感觉。
再次前行,不多时,眼前一处不一样的密室,让常小鱼停下了脚步。
这密室里散发着惨白而毫无生气的光,看不到光源在哪里,但密室的墙壁和地面都是惨白的。
常小鱼进了密室,左右细看,才发现这光是来自肉壁上的某些更大的发光菌斑,抬眼望去,第三个镜像,无声地伫立在稍亮的光区边缘,挡在了离开这间密室的房门前,面带微笑。
与之前狼狈喘息或者暴怒无比的常小鱼不同,这个“他”衣着一丝不苟,脸上挂着那种洞悉一切、充满算计的微笑,眼神清亮而冰冷,如同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折射着周围惨白的光晕。
目前来说,这个镜像是最接近常小鱼真身的。
他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恐怖心渊,而是毅力在山巅俯视苍生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关乎金钱,只在乎事物价值与意义的感觉。
他身上散发出无形的吸引力场。
“精彩的搏杀,原始粗野,但也效率惊人。”优雅镜像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磁性,清晰地在低沉的心跳声中响起,语速不快不慢,仿佛带着悦耳的回音,“能在这里压制住源于自身的毁灭冲动,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坚韧……一点点。”
常小鱼不怕那些胆小的或者暴怒的景象,他就害怕这个,看不清摸不准的人,这才是他的本相。
“你是谁?”
镜像眯眼笑道:“我当然是你了。”
常小鱼冷声道:“我不会待在这污秽丑陋的地方!”
镜像抬起手,指尖优雅地虚点着周围缓缓蠕动、形态怪诞的肉壁,“你看这里污秽?丑陋?”
镜像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带着嘲讽般的怜悯,“不,大错特错,每一个褶皱,每一丝粘液,每一次细微的回响……都是独一无二的数据,是构成心渊迷宫本质的信息密码。”
“它们如此纯粹地在展现着自身的逻辑,这是多么迷人啊!如同我玄生科技的大数据库,多棒的感觉!”
他看向常小鱼,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欲,“你的坚韧,你的战斗记忆,甚至你此刻狼狈喘息中蕴含的求生意志,都是无比珍贵的数据样本。”
“来吧,把它们交予我,让我解析你,拆开你,将你所有的特质、挣扎、痛苦与欢愉都归纳成条理清晰的公式,这将是远比你在现实中挣扎更有价值的收藏!”
越是这种沉稳冷静的镜像,越接近常小鱼本体,见镜像朝自己靠拢,常小鱼吼道: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