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年转过身,看着楚绵:“如果你不想管,没人能勉强你。”
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哪怕躺在里面的是他的亲侄子。
楚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随即,她转向旁边的张医生,语气不容置疑地开始下达指令。
“先给他静脉注射一支洛贝林,维持呼吸中枢兴奋。”
“然后,每隔一分钟,缓慢注射0.3mg氟马西尼注射液,密切观察生命体征。”
“记住,总量不可超过3mg。”
“如果这样,人还救不回来,再出来找我。”
张医生和护士都听懵了,愣在原地。
傅靳年沉下脸:“没听见吗?”
“去做!”
傅二爷的气场全开,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让医生和护士齐齐打了个寒颤。
“是是是!我们马上去!”
两人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连连点头。
“病危通知书……”护士拿着文件夹,小声地问。
傅靳年上前,从她手中拿过笔,在家属签名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傅靳年。
三个字,笔锋凌厉,是他对楚绵全然的信任,也是他对傅蕴性命扛下的责任。
护士接过签好字的通知书,和张医生一起,匆匆跑回了抢救室。
沉重的门,再次关上。
傅靳年看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门,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谢谢。”
两个字,沙哑又沉重。
这些本该是傅家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卷入旋涡。
他不想让她觉得,傅家是她的累赘。
楚绵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傅靳年单手抄在裤袋里,站立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隔绝了走廊里惨白的灯光。
“我拜师云雨的时候,师傅对我说过一句话。”楚绵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医者仁心,生命至上。”
她抬起眼,看向不知何时在她身前缓缓蹲下的男人。
走廊的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我不是善良,也不是圣母。”楚绵的视线没有半分躲闪。
“傅蕴和谢安月对我做过什么,我一笔一笔都记着。但在个人恩怨面前,我首先记得,我是一名医生。”
“所以,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她只是做了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事,无愧于云雨的教导,无愧于一身所学。
男人微凉的手掌轻握着她的。
他曾和她一起去看望过那位云雨前辈,知道云雨对楚绵来说是一位非常重要的领路人。
正说着,抢救室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推开!
张医生神情慌张地跑了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楚小姐!不好了!”
“才注射了2.6mg的氟马西尼,傅蕴少爷就突然大口吐血,情况非常危急!”
楚绵脸色一变,瞬间起身。
“给我准备手术服!”
张医生也是在这一刻福至心灵,看出楚绵就是当初给傅蕴做开颅手术的云溪神医!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转身去准备全套的手术装备。
傅靳年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
“有多大把握?”
楚绵转头看他,眉心紧紧拧着,沉声吐出四个字。
“没有把握。”
这是实话。
傅蕴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他当场毙命。
很快,张医生拿着无菌手术服和手套过来,楚绵快速换上,戴好口罩和手术帽,只露出一双清冷坚毅的眼。
她没再看傅靳年,和张医生一起,快步走进了抢救室。
门,第三次在傅靳年面前关上。
他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一颗,又一颗。
……
温家老宅。
奢华的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温砚尘穿着一身黑色丝质睡袍,领口敞开,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
猩红的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温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汇报。
“少主,楚小姐果然去华夏医院了。十分钟前,已经进了手术室,傅靳年还在外面守着。”
温砚尘深吸了一口雪茄,将浓郁的烟雾缓缓吐向天花板,烟雾缭绕中,眼底尽是嗜血的笑意。
“我们的人,安排进去了吗?”
温启微微颔首:“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楚绵用了那支唯一能把傅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纳诺酮,就能立刻把他送进地狱。”
到时候,楚绵就会成为亲手杀死傅蕴的人。
傅行那个老东西会发疯,整个傅家都会因此迁怒于她。
他倒要看看,在亲兄弟和心爱的女人之间,傅靳年会如何选?
而他的绵绵,会不会因为亲手害死傅蕴,而和傅家以及傅靳年,心生隔阂?
想到那样的场面,温砚尘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胸膛微微震动,显得愉悦至极。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得到楚绵。
他要她众叛亲离,要她走投无路,要她最后只能依靠自己。
他要亲手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无法从自己身边飞走。
忽然,门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两个黑衣保镖将一个身影狼狈地推了进来。
“少主,刚才发现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谢安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她连滚带爬地匍匐到温砚尘脚边,惨白着脸,颤抖地抓住他的裤腿。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