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始兴城的天空被染成了深紫色,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在新洲大学飞檐吊斗上挣扎了片刻,终于被夜色吞噬。
四名全副武装的骑警手持火把,在马车前后护卫,铁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了路旁松树上栖息的几只夜枭。
罗振辉靠在马车内柔软的皮椅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在太阳穴上,缓缓画着圈。
车厢内弥漫着上等皮革和檀香木混合的气息,这是决策委员会特别定制的马车,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权力与地位。
“关于明年***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罗振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这句话在他喉咙里酝酿了许久。
“呵,一眨眼,十五年过去了。”李显清却没有正面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模糊的建筑上,“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卧室里的天花板,会恍惚地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是呀,时间过得很快,再过几个月,我就满***岁了。”罗振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不至于,不是还不到***岁吗?”李显清转过头,目光直视这位老搭档,“所以,你还可以%¥……#%¥#。”
“哈!“罗振辉突然笑出声,这笑声在车厢里显得突兀而刺耳,“老李啊,老李,你这是在试探我吗?……#……**,那些人怕是要生事了。“
此时,马车经过了一段不平整的路面,车身微微有些晃动。
挂在车厢顶部的铜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罗,你都知道了?”李显清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几乎被车轮碾过水泥路的声音掩盖。
罗振辉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我才五十岁,又不是老糊涂了,如何不知道。”
“唉,我从未想过,我们这个**会因为**上的些许分歧,而产生彼此之间的隔阂。”李显清微微一叹:“十五年了,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个人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每个人更是都非常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最为正确的。”罗振辉幽幽地说道:“所以,我们都被他们认定为保守派,老人派,不思进取,只会窝在新洲湾地区猥琐发育,更是一门心思地种田开矿,面对无数开疆扩土的机会视而不见。”
“在某些人眼里,我们都老了!”
“老罗……”李显清露出关切的眼神,“你该不是就此意气消沉了吧?”
“我只是觉得,作为团队的领头人,却无法弥合内部分歧,是我的最大失败。”罗振辉摇摇头,“或许,我真的是老了,既没有统驭这个国家的魄力,也缺乏那些‘少壮派’应有的激情和锐气。呵,也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天生的政治家。”
马车在水泥路上发出规律的辘辘声,车窗外,始兴城的灯火渐次点亮。
罗振辉望着街道两旁新栽的松柏,那些树苗还不及一人高,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十五年前,这里曾经是一片原始森林,为了建城设寨,被移民们砍伐殆尽。
现在,为了美化这座小城,又大费周章地从林中移栽这些树苗。
世事反复,就是这么神奇。
“老李,刘国强那帮人,现在说动了多少人?”罗振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李显清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据我所知,内阁里的十五人中,明确支持他们‘南进计划’的至少有六人。军方更不用说,除了魏应滨保持沉默外,其他所有军官都站在他们那边。”
罗振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五十七名穿越者,在陆海军及军工体系里就有十二人,负责美洲走私贸易事务的有两人,任职永宁湾(今旧金山湾)拓殖区的一人,再加上内阁部门里的六人,这就有二十一人了。
若是他们再说服一些穿越团体中尚处于摇摆的几人,那么这个所谓的“南下计划”很大概率会在全体会议上被通过。
而新华一旦对加利福尼亚地区进行大肆移民拓殖,并将边界线一举推进到墨西哥附近,势必会引起西班牙人的高度紧张。
为了保住墨西哥的白银,也为了防止新华入侵西属美洲核心殖民领地,西班牙人即使被欧洲战场拖得再疲弱不堪,也必然会抽调大量的人力物力,予以强硬以对。
甚至,不排除主动发起军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