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丹采儿便落指拨动琴弦,悦耳琴音顿时响起,周围几个女子也手持各式乐器,吹奏乐谱,附和琴音。
丹采儿的音律大有长进,牧青白之所以有这种感官,是因为丹采儿的进步是往牧青白对音乐的品味方向去贴近的。
眼看牧青白沉浸陶醉,丹采儿不由心里欢喜,心里那一撮紧张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她还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牧大人会不满意。
丹采儿不愧是音律天才,即便是风格大有改变,依旧让人如痴如醉,文官县官,皆是如此。
“此来京城,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听得如此仙乐!”
“都是托了牧大人的福泽啊!”
牧青白没喝多少,等丹采儿弹奏完这一曲,就打算起身离开。
牧青白要走了,丹采儿自然不会在这里多留,只是方才她这一曲,已经让刚刚见过世面的县官等众,目光停在她身上挪不开了。
何裴晏也是不例外,此刻他心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心思变化。
他也是苦读十年、科考考上的,是万万千千寻常百姓里的寒微学子里脱颖而出的一只脱俗的鹤。
也许京城诸位上官说的也有些道理,他们既然是官,当然理所应当是凌驾万民之上,或许为官者可以爱民亲民,但绝不等同于为官者要和光同尘,与这些低等贱民同一等级。
这与何裴晏一直以来做官的准则相违背,但却又有些道理,无法反驳。
他们这些能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的及第之人,在民间传颂中,可是文曲星下凡!
何裴晏对这京城纸醉金迷的权势产生了一缕渴望,甚至产生了一丝奴性的向往,想要与京城的大人们靠拢。
恰逢此时,牧青白挡住了他的视线,何裴晏怔住,抬头有些慌乱的收起心头左右为难的心思,生怕被牧青白看出来什么。
“牧,牧大人……”
“回到渝州,替我跟高鸿涛道声谢,特产不错。”
“是!下官一定会替牧大人转达。”
牧青白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何裴晏心情复杂的看着牧青白离去,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放纵,文官们似乎都放开了拘束,高歌畅饮起来。
何裴晏忽然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或许,牧青白牧大人,才是他最大的机遇,一定要在牧大人面前多多露脸。
……
从凤鸣楼回到寒酸的驿馆后,看着自己的行囊,里面区区几枚银子,零散碎银,几套娘子给缝制的冬衣。
因为这冬衣有些粗糙的针脚,在凤鸣楼上还被京城的诸位大人嘲弄了一番。
回想起来,何裴晏不禁觉得脸上发烫。
才短短半日啊,像梦一样!
他出入了金銮大殿,站在权利中枢,向皇帝陛下面奏。
他登上了富丽堂皇的凤鸣楼,见识了京官们的纸醉金迷。
同僚们在津津乐道京城的繁华,而他却好像触摸到了中枢权柄。
何裴晏此刻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些碌碌无为的县官的差距,他们没有自己这等眼界,如同个乡巴佬被京城繁华迷住了眼。
牧大人!一定要跟牧大人打好关系!牧大人去年科考,今年便已是五品大员!他定是未来大殷皇朝权利最上层那一人!
如此晋升的速度,堪称恐怖!如果此刻不抓紧,怕是牧大人很快就会高升,升至侍郎,尚书,甚至……牧相!!
牧大人和这些京官不一样,他是个有才华的人,他一定会欣赏同样拥有才华却不得重用的人才!
醉意上头,一句话在何裴晏脑子里升腾而起:
“我就是一个有才华,却只能蜷居区区县衙的人才。”
何裴晏是这样想的,身体也是不由自主这样去做的。
何裴晏通宵达旦写了一篇自己治理蔚县的理念,一早就步行前往镇国大将军府附近徘徊。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只能在外头等牧大人出来,然后将这一份充满了自己心血的赋篇呈递给牧大人过目,或许……不,一定,一定能得到牧大人的赏识!
……
“牧公子,牧公子?”虎子敲了敲牧青白的门。
牧青白从被窝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睡眼惺忪,努力想睁开眼,但愣是睁不开。
“牧公子,牧公子!”
“求求你,别敲了!你实在不愿意推门进来,窗户不是开着吗?你……”
虎子的脸立马出现在窗户边,远远的对牧青白说道:“牧公子,门外有个人在徘徊,好像是个小官,小姐不可能认识这样小的官,他也没有拜帖,就这样鬼鬼祟祟的,看样子不像好人,老黄叔让俺来请示您。”
“要是他犯了罪你们就逮住他扭送官府,要是他敢翻墙进来,你们就打一顿扔出去,这关我屁事啊?我都休病假了,你就当我真病了不行吗?”
虎子有些吃惊:“牧公子,您什么时候休病假了?陛下同意了吗?”
“我昨天请过假了,她让我滚,这不就是同意了吗?好了,下次朝会也不用叫我,不然我就哭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