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快步过去,只见她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沾满木屑和油污的金属徽章。
徽章造型奇特,像一枚扭曲的齿轮环绕着半颗五角星,在松明跳跃的火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从…从那个被你打伤肩膀的家伙身上掉下来的…他挣扎时蹭到锯末堆里了…”灵萱喘着气解释。
徽章!县里势力的信物?!
陈凡一把抓过徽章,冰冷的触感直透掌心。他眼中寒芒爆射,转身冲出木屋。
外面战斗已近尾声,陈四喜和陈柏放倒了几个,剩下的见势不妙,拖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钻进了林子深处。
陈凡几步冲到那个肩头中弹、正倒在雪地里呻吟的俘虏面前,沾着血和泥的军靴狠狠踩住他完好的那只手,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头的呻吟。
他俯下身,将那枚冰冷的徽章几乎怼到对方眼球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说!王老疤人呢?这玩意哪来的?‘周’是谁?!”
那俘虏疼得面容扭曲,看着徽章,眼中最后一点凶悍也变成了恐惧,嘶声叫道。
“跑…跑了!王哥…王老疤他…他天黑前就带人跑了!去…去县城了!找…找‘周主任’…交……”
“…交药和…和地契…这…这牌子…是…是周主任手下人…给的…饶命…饶命啊凡哥…”
县城!周主任!交药交地契!
陈凡猛地直起身,攥着徽章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县城的方向。
浓重的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黑幕,沉沉地压在天际线上,吞噬了所有星光。
寒风卷着雪沫,刀子般刮过村口的草垛。
陈凡带着那箱掺了假、如同鸡肋的药材和那枚冰冷的徽章回到姜家沟时,天边已泛起一丝死气沉沉的鱼肚白。
掺假的药粉被林向晴咬着牙,混着最后一点紫花地丁,熬成了浑浊的药汤,给塔莉亚和几个最危急的病人灌了下去。
塔莉亚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些,但依旧昏迷不醒,眉头紧锁,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药效,微乎其微。
狍子肉熬的糊糊和野菜汤分了下去,暂时堵住了饥饿的嘴,却堵不住人心里的窟窿。
“看吧!药拿回来了?有用吗?我爹咳得更厉害了!”一个汉子端着空碗,红着眼瞪着分发食物的陈向阳。
“就是!谁知道是不是把好药藏起来,拿些没用的糊弄我们!”
有人躲在人群后面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
“凡子…不是俺们不信你…可这…这药咋不
顶用啊?严宽那事…还有王老疤…到底咋回事?”连一个平时跟陈凡还算亲近的老农,也忍不住颤巍巍地问,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疑虑和不安。
陈向阳急得满头大汗,解释得口干舌燥,可那箱掺假药带来的打击,比没有药更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得比野草还快。
陈凡没有走进那片嘈杂,他独自一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立在村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榆树下。
破棉袄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手臂上被刀锋划破的伤口早已冻得麻木。
他摊开手掌,那枚冰冷的齿轮五星徽章静静地躺在掌心,在熹微的晨光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无情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