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边缘被烧焦了,残留着几个潦草得如同鬼爬的字迹:“柳树屯,三日后。”
灵萱心头猛地一跳!柳树屯?不就是截获假药包装上印着的那个卫生站?三日后,什么意思?交货?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陈凡,见他正全神贯注地扶起药篓,紧锁的眉头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指尖一蜷,将那张纸片飞快地塞进自己袖口里层,像藏起一块烧红的炭。现在不能说,凡哥肩上的担子已经快压断脊梁了。
夜色沉得像泼翻的浓墨,彻底吞噬了姜家沟。
草棚里,塔莉亚的呼吸微弱而平稳,药效似乎暂时压住了她体内的凶险。
陈凡坐在她铺边的矮凳上,粗糙的大手轻轻包裹着她依旧冰凉的手指,仿佛想把自己的体温渡过去。
棚外,是此起彼伏、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咳嗽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刮着人心。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药渣残留的、深入骨髓的苦涩。这苦,比黄连更甚。
林向晴默默整理着几乎空了的药箱,将仅剩的几片真药粉用油纸仔细包好,动作一丝不苟,只是那挺直的背脊透着一股强撑的僵硬。
灵萱蹲在角落,借着微弱的光,假装在簿子上写写画画,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陈凡沉默如山的身影,袖口里那张纸片烫得她心慌。
陈凡的破棉袄早被荆棘撕成了烂布条,此刻冻得像块冰甲贴在背上。
陈向阳提着最后一桶掺了野菜的稀薄糊糊,沉默地分给草棚里每一个枯槁的身影。
村民们默默接过破碗,没人说话,只有碗勺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喉咙里吞咽的咕噜声,沉甸甸地压在死寂的寒夜里。
雪沫子卷着风刀刮进衣领,陈凡半蹲在雪窝子里,五指死死抠进泥地,目光钉在前方雪地上那道突兀的军用胶印上。
尺码超大,前掌深后跟浅,落脚带拖痕,是长期行军磨出的习惯。
脚印在断崖边消失了。崖下是条冻成白练的冰河,对岸黑黢黢的老林子像张着巨兽的嘴。
姜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站起,他佝偻着背,望向晒谷场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老林子方向仿佛蛰伏着无数噬人的凶兽。
陈四喜提着柴刀呼哧喘白气:“凡哥,人跳河跑了?”“跑个屁!”陈凡抓起把雪擦掉枪管上的冰碴,枪口指向河面,“冰层厚得能跑车,脚印是故意引咱们到这儿!”
许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混在风里飘散:“这苦日子…还得熬。”姜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趴下!”陈凡暴喝着一把摁倒陈四喜。“砰!”子弹擦着陈四喜头皮飞过,打在后面树上爆开一蓬木屑。
陈柏的猎枪几乎同时响起,枯树后一声闷哼,人影晃了晃没倒下。“穿防弹衣的硬茬子!”陈柏声音发紧,迅速填装火药。
陈凡滚到岩石后,五四手枪闪电般架起。借着雪光,他看清那人——灰棉军装外罩雪地伪装服,脸上涂着黑灰,但领口露出的半截脖颈有道蜈蚣似的疤。
正是昨夜锅炉房审讯俘虏的周主任!
“狗日的藏得够深!”
陈四喜抡起柴刀要扑,但还没能得手,就被陈凡一脚踹回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