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材现在多了,所以以前那儿就显得狭窄,这边宽敞。
此时,仓库门板半掩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苦涩药味混杂着汗酸气扑面而来。
陈凡推门进去,脚步不由得一顿。
昏黄的煤油灯下,灵萱正佝偻着背,凑在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木桌前。
桌上摊满了揉烂的草稿纸、翻得卷了边的赤脚医生手册,还有一堆堆颜色各异、干瘪枯萎的草根草叶。
她十根手指头缠满了被血和药汁染成褐色的破布条,右手还捏着一截烧得只剩半寸的炭笔,正哆哆嗦嗦地在一张烟盒纸上画着什么。
听见门响,她迟钝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窝深陷得吓人,脸颊上还蹭着几道黑灰,嘴唇干裂得翻起了白皮。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嗬嗬”声,像是破风箱在漏气。
“灵萱……”陈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声音不由得放得又轻又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凡……凡哥?”灵萱终于挤出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疲惫。
她试图站起来,身子却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陈凡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瘦得硌人的胳膊肘。
“别动,坐着。”他把她按回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凳上,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明显是东拼西凑、甚至有些根本不对症的草药。
“辛苦你们了。”
“不……不辛苦……”灵萱摇摇头,眼睛却下意识地瞟向仓库最里间的角落,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焦虑,“林医生……林医生她……”
陈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林向晴背对着门口,蜷缩在一堆散发霉味的麻袋上,身上只盖了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
她似乎睡着了,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一本翻开的、边缘沾着暗红血迹的《实用中草药图谱》。
另一只手则搭在一个敞开的铝皮饭盒上,里面是半块早已干硬发黑的窝头。
陈凡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林向晴的呼吸很浅,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锁着的,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
她的脸颊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陈凡的目光落在她搭在饭盒上的手,那曾经握手术刀都稳如磐石的手指,此刻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干涸的药渣,几处关节红肿破皮,显然是过度劳累和反复接触刺激药物造成的。
他默默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沾血的图谱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又轻轻替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破褂子。
那褂子薄得可怜,根本挡不住仓库里深夜的寒气。
“林医生……她三天没合眼了……”灵萱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