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分区警署,刑侦队办公大厅。
这里随时随刻,都像是一个处于临界点的高压锅。
电话“叮铃铃”此起彼伏,键盘“噼里啪啦”敲击着。
期间夹杂着某个警员,对着被拷在椅子上的嫌犯,压抑着火气的低吼。
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速溶咖啡的焦苦,隔夜外卖的油腻,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共同构成了一幅忙碌到混乱的画卷。
方诚安静地坐在一张闲置的铁皮椅上。
旁边,还有几个被带来审讯的黄毛混混。
他对周围的喧嚣恍若未闻,目光落在墙角的白板上。
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被磁铁胡乱地吸附着,红色的马克笔在上面画着杂乱的箭头和问号。
看样子,周叔负责的刑侦队又碰上了棘手的大案。
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诚,久等了!”
一个高大干练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来,夹克衫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深色T恤。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悍利落的劲头。
正是周叔的心腹爱将,阿邦。
自从周永年高升为江北分区刑侦队队长,挂上了高级督察的衔。
他手下这帮同生共死的老兄弟,也跟着水涨船高。
阿邦如今已是重案一组的组长,肩上扛着见习督察的徽章。
“邦哥。”
方诚立刻站起身,笑着打了声招呼。
“别哥啊哥的,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阿邦就行。”
阿邦咧嘴一笑,随手将一个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拍在方诚手里。
然后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东西我给你调出来了,只能在这里看,不准拍照,不准复印,更不准带走。”
“这可是超期未破的封存案件,我担着干系呢,要不是你……”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在阿邦眼里,方诚不单是自家老大的准女婿。
更是那位帮助大伙屡破奇案的“神秘线人”,属于绝对意义上的自己人。
可以说他警服上的肩章,也有着方诚的一部分功劳。
虽然他搞不清楚法学院的研究生考试,为什么需要了解这种奇怪的凶杀案。
但这点小忙,即使冒点风险,也必须得帮。
方诚心中了然,点点头:
“邦哥,我懂规矩。”
随后伸手接过档案袋,只见封口处贴着一张标签。
上面用打印体清晰地标注着状态:【未结案】。
下方是几个触目惊心的字迹——【雨夜屠夫案】。
方诚在阿邦空着的办公位坐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卷宗。
一股尘封纸张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案子,是咱们队里所有人的心病。”
阿邦给他倒了杯水,自己则靠在桌边,点燃了一支烟,眉头紧锁着。
“凶手极其狡滑残忍,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我们怀疑他受过专业培训,或者就是顶尖特工退役,因为现场处理得太干净了。”
“我们动用了所有技术手段,连一小片完整的指纹、一根有效的毛发都没找到,甚至连凶器是什么都无法确定。”
听着阿邦讲述,方诚目光落在第一页的案情综述上。
【初步犯罪嫌疑人侧写:男性,身高约180cm-185cm,体重约在75kg左右,身材偏瘦,异常敏捷,推断曾接受过系统性的反侦察或特种作战训练……】
“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作案习惯,或者应该说是特殊嗜好。”
阿邦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感,又有些许唏嘘。
“案发时间都在雨夜,地点遍布东都各处,主要在江北、江东、文川三个区。”
“凶手专挑独行的年轻女性下手,学生、刚下班的白领、酒吧舞女,什么类型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年轻貌美,经常去娱乐场所,有夜生活习惯。”
“从去年三月初的第一起案子到现在,手法相似的凶杀案一共有十三起,我们全都并案处理了……”
方诚翻动着卷宗,目光从一页页被害者的资料照片滑过。
每一张都曾是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为冰冷的物证。
“一个目击者都没有吗?”
他轻声问道,没有抬头。
“有过一个。”
阿邦的眼神黯淡下来:
“严格来说,也不算目击。”
“去年五月份时候,有个兄弟在案发地附近巡逻,当时雨太大了,他远远看到一个可疑的黑影,在前面一闪而过。”
“等他追过去,人已经消失在巷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留下,就像……幻觉一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我们大致确定了凶手的形貌特征。”
“那位同事呢?”
阿邦沉默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死了。”
“被凶手杀死的?”
“不清楚,他是事后中毒死了。”
阿邦摇了摇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法医结论是误食了过量致幻剂,但我总觉得……两件事放在一起,太巧合了。”
方诚没再追问,继续翻阅卷宗。
随后,看到一份法医鉴定报告:
【……在多名受害者的创口深处,均检测到一种微量的黄色粘性残留物。经质谱分析,该物质主要成分为一种未知的、结构复杂的蛋白质,具有极强的生物酶活性,能产生神经毒素,快速催化组织坏死……】
方诚目光微微闪烁,似乎想到什么。
于是向阿邦求证道:
“除了大概的形貌特征,现场真的就没留下任何其他线索?”
“有。”
阿邦努力回想着,说道:
“现场都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黄色粘液,交给法医化验,说是什么……能加速反应的催化剂,是蛋白质,你说怪不怪?”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满脸的愤恨。
“那个畜生,简直不是人!每个受害者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你是没见过那些家属来认领尸体时的样子,那场面……唉……”
方诚翻到一页,动作停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
但身体上的伤口却狰狞可怖,仿佛被无数毒虫撕咬过,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周队当时带着我们,顶着天大的压力查了几个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那段时间,整个队里都快被逼疯了。”
阿邦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普通凶手,肯定是个魔鬼!”
“这种找不到凶手的离奇案件,很多吗?”
方诚接着问道。
“其实不算多。”
阿邦摇了摇头:
“大部分案子,只要有线索可查,我们就有信心破案。”
“至于这种超过一年还没头绪的,按流程都要上报给警视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