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交织弥漫。
形成一股属于凡俗底层独有的、刺鼻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道路坑洼不平。
积着浑浊的泥水。
穿着粗布短褐、面有菜色的镇民各自忙碌。
挑水的汉子脚步沉重。
抱着木盆洗衣的妇人低声交谈。
几个穿着开裆裤、拖着鼻涕的孩童在泥地里追逐打闹。
溅起浑浊的水花。
偶尔有马匹或骡子拉着吱呀作响的破板车经过。
留下更浑浊的空气和动物的体味。
喧嚣、杂乱、拥挤、充满了最原始的烟火气。
却也沉重得如同压在牧二这具凡躯上的又一层枷锁。
这里灵气稀薄得几近于无。
空气中弥漫的浊气反而更浓。
每一个毛孔都在排斥着这种环境。
身体的本能渴望纯净的灵气。
但残破的经脉与枯竭的气海。
让他连过滤这点浊气都做不到。
他像一个蹒跚的乞丐.忍
受着路人或好奇、或嫌恶、或麻木的目光,拖着沉重的步伐挪进镇子。
当务之急是需要食物和水。
还有能换取一点资源的东西。
他用尽力气。
靠在一间低矮的石屋墙壁上喘息
目光扫过街对面一间铺子悬挂的破旧布幡——
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株简陋的草药和一个古钱图案。
回春堂。
牧二挪进回春堂狭窄阴暗的门脸。
一股混杂着劣质药膏气味和陈年木头发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头抬起眼皮。
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破烂的衣衫和渗血的绷带上扫了一眼。
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有事?”
老头声音干涩沙哑,透着浓浓的不耐。
牧二喉结滚动。
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掌柜……收……药材么?”
他艰难地从怀中内衬里摸索出最后几株在山上挣扎求生时顺手采的草药。
这几株草药品相一般。
灵气稀薄。
但在凡人眼中或许还有些价值。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出的东西。
山羊胡老头眼皮都没抬。
伸出枯瘦的手指。
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几株沾着泥土和血渍的草药。
“狗尾草,烂根了;三月兰,蔫了;火苔藓,晒过头了。”
他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刻意贬低的刻薄。
“加起来,算你两个铜板吧。”
他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随手丢出两个布满绿锈的铜钱在油腻的柜台上。
发出叮当脆响。
牧二陷入深深的沉默。
曾经的牧者。
万物皆可俯视。
何曾在意过这等凡尘之物?
可此刻。
这两个沾满绿锈的铜板。
却是他这具凡躯活下去的微薄希望。
他沉默着。
伸出沾满泥污的手。
将那两枚铜钱攥入手心。
这是活命的本钱。
他没有再看那掌柜一眼。
转身拖着身体。
挪出了药铺逼仄的门槛。
夕阳的余晖将小镇的街道染上一层惨淡的血色。
牧二蹙眉,有些无奈。
现在怎么办呢?
投向街道更深处一块黑黝黝的木质招牌。
上面刻着一个“质”字。
牧二眼睛一亮:
“有了。”
当铺。
那扇开合的黑漆木门。
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口。
弥漫着贪婪与绝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