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奕这一声“师弟”像冰冷的针,狠狠扎在他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骄狂上。
他挣扎着想站起,左臂伤口处侵蚀的阴寒气机却骤然反噬,疼得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狼狈不堪。
那头废了的冰煞兽玄鳞,拖着一只断爪,呜咽着蹭到他腿边。
一人一兽蜷在阴影里,再不敢看牧二一眼。
牧二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枯槁的手指艰难地抬起。
指向血爪尸身腰侧一处——
那里挂着一个毫不起眼的乌黑皮囊,鼓鼓囊囊,却被浓稠血污盖了大半。
孙奕瞬间会意。
他强忍着恶心,一剑挑开皮囊系带。
几块下品灵石、几张污浊符箓滚落出来,混杂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赤红如凝固鲜血的残玉。
玉质温润,甫一暴露在矿洞污浊空气中。
竟自行散发出柔和清光。
荡开周遭粘稠的血腥煞气。
丝丝缕缕纯净浩瀚的生命气机悄然弥漫。
万年血髓玉残片!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贪婪的目光死死黏在那抹惊心动魄的赤红之上。
孙奕深吸一口气。
郑重地用剑尖托起那枚残玉。
几步走到牧二身前。
微微躬身:
“牧师弟,此物当为你首功!”
他身后几名传功殿弟子紧紧握着法器。
眼神复杂地在那残玉与牧二之间游移。
戒备之意未曾稍减。
却也无人敢出声质疑。
牧二伸出枯枝般的手。
指尖触碰到残玉温润的表面时,那浑浊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微弱的光。
他没有推辞,只沙哑地挤出两个字:
“守好…谷。”
这是对孙奕的提醒。
亦是对那几道戒备目光的回应。
残玉被他小心地纳入怀中破旧的衣襟内层,紧贴着心口。
刹那间。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暖流,如同温润的溪水,悄然穿透皮肉。
缓缓渗入他千疮百孔的经脉深处。
体内那如同破败房屋般簌簌欲塌的根基。
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极其细微却坚韧的支撑之力。
黑风山入口处,暮色低垂,瘴气更浓。
当两个传功殿弟子用简易担架抬着重伤萎顿的赵磐。
孙奕持剑护卫在后。
以及那个佝偂着背、步履蹒跚走在最后的灰衣身影出现在守候弟子视线中时,压抑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是孙师兄他们!出来了!”
“赵师兄…怎么伤成这样?玄鳞也…”
“血髓玉呢?任务完成了?!”
一道道目光带着急切、贪婪、惊疑。
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队伍。
最终死死定格在队伍末尾那个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影上——
灵植谷那个病痨鬼牧二!
他居然活着出来了?
而且…孙师兄竟隐隐落后半步,护卫姿态十足!
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惊疑不定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