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被混沌气息扭曲的空间屏障。

如同破碎的蛋壳。

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豁口。

没有舰船。

没有巨像。

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灰白。

那片灰白如同流动的颜料。

迅速铺满豁口后的视野。

它吞噬了光线。

吞噬了混沌气流。

甚至吞噬了空间本身的概念。

一股终结一切、让万物归寂的气息。

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盆地。

灰白背景前。

矗立着十二道身影。

它们并非实体。

更像是剪影。

又像是某种概念投影。

轮廓模糊不定。

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片灰白之中。

它们身披着无法辨识材质、同样呈现灰白色的长袍。

袍服上没有任何纹饰。

只有纯粹的“无”。

为首的一道剪影。

比其他身影略高。

它缓缓抬起一只由灰白雾气构成的手。

指向混沌源心。

一个毫无情绪波动。

仿佛从亘古寒冰中挤出的声音响起。

回荡在每一个存在的意念深处。

它说道：

“混沌源心。归于寂灭。秩序。混乱。皆为虚妄。”

这声音没有特定对象。

却让刻痕的舰船剧烈摇晃。

能量回路瞬间黯淡大半。

熵光军团的巨像如同承受巨大引力。

庞大的身躯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紫色晶眼的光芒急剧衰减。

灰袍老者终于收回了放在牧二身上的目光。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

看向那片灰白十字裂口。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实质性的表情。

是嫌恶。

他说道：

“‘寂灭圣堂’的灰老鼠。也闻到味儿了？真够烦人的。”

寂灭圣堂为首者那只灰白雾气构成的手。

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任何光芒。

没有任何能量爆发。

空间本身开始“死亡”。

以灰衣老者、牧二和混沌源心为中心。

方圆千丈的空间。

瞬间失去了所有“生”的概念。

混沌母液凝固成灰白的石头。

然后化为尘埃。

坚固异常的混沌息壤如同风化的朽木片片剥落。

连边缘的混沌晶簇。

也无声无息地朽坏。

湮灭成灰。

这股终结万物的力量。

甚至蔓延到熵光巨像和尺规舰船的外壳。

熵光巨像非金非石的材质表面。

迅速爬满灰白锈迹。

紫色晶眼一个个熄灭。

紫色光影发出尖锐的、濒临崩溃的哀鸣。

它吼道：

“寂灭侵蚀！撤退！立刻撤退！”

尺规舰船表面的几何光轮疯狂旋转。

撑起一层薄薄的、布满裂痕的秩序护盾。

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猩红的光芒在灰白侵蚀下迅速暗淡。

刻痕的投影剧烈抖动。

机械音断断续续。

他说道：

“寂灭…法则…污染！规避…不可…能！启动…自毁…协议…失败…”

灰袍老者身处这片“死亡空间”的中心。

他身上的灰布袍子。

却连一丝尘埃都没沾上。

他看着周围急速蔓延的灰白死寂。

又看了看自己脚下依旧松软流动的息壤。

以及身后那株灰色小树苗轻轻摇曳的叶片。

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

他说道：

“吵吵嚷嚷。还弄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