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唐月华身侧的唐三瞳孔微缩,眼眸之中难掩惊诧。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的青年,几乎无法将之与两年前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风爻似有所感,缓缓抬眸迎上那道探究的视线。眼前的青年身形轮廓依稀带着往日的影子,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已截然不同。他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易容术么.“风爻在心中轻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袖口金线上摩挲。旁人或许感受不到,但他分明感受到那股若隐若现的寒意——那是经过刻意压抑,却仍在不经意间泄露的杀机。
两人的目光在琉璃灯下短暂相接。风爻眸中含笑,却暗藏锋芒;唐三瞳孔微缩,指节在袖中不自觉地收紧。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魂力在暗自交锋,连带着月轩门前的灯火都似乎摇曳了一瞬。
风爻眉梢微挑,故作疑惑地看向唐月华:“月华夫人,不知这位是.?“他目光在唐三身上恰到好处地停留,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
唐月华唇角含笑,优雅地抬手示意:“这位是唐银,我的族人。“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这次特意让他作为毕业代表登台演奏,也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唐三适时地上前半步,朝着风爻三人微微欠身。他行礼的姿势标准而得体,声音却刻意压低了几分:“见过三位。“双眸平静如水,唯有风爻能察觉到其中转瞬即逝的波动。
独孤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青年,而叶泠泠则礼貌性地点头回礼。风爻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在唐三的指节上短暂停留——那修长的手指上,还留着常年使用暗器留下的薄茧。
独孤雁翡翠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像发现猎物的蛇一般打量着唐三,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风爻则轻笑一声:“琴道讲究心若止水.“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唐三紧绷的手指,“若是心中杀意难平,怕是奏不出清雅之音呢。“
唐三身形骤然一僵,瞳孔剧烈收缩。他在杀戮之都的经历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刻却被风爻一语道破。他下意识运转紫极魔瞳探查,却惊异地发现风爻周身竟无半点魂力波动,反而散发着一种令他莫名熟悉的温和气息。
唐三心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风爻当真只是个毫无魂力的普通人,要么.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连自己经过杀戮之都淬炼的感知都无法窥其深浅。
这个念头让唐三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想起两年前那个尚显青涩的少年,再看看如今这个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的青年,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若真是后者.那风爻的成长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更令他在意的是,方才近距离接触时,自己刚才对风爻产生了好像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受教了。“唐三低头行礼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宽大的袖袍下,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二十四桥明月夜。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青年,给他带来的威胁感竟比杀戮之都的那些堕落者还要强烈。
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唐月华适时上前一步,紫罗兰色的裙摆在地上划出优雅的弧度:“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进去吧。“她温婉一笑,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小风,随我去后台准备今晚的演奏可好?“
风爻会意地点头,转身对独孤雁和叶泠泠柔声道:“两位姐姐先随侍者入席,我去去就来。“他指尖在叶泠泠手背上轻轻一触,又对独孤雁眨了眨眼,这才随着唐月华款步离去。
唐三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风爻的背影。
月轩大厅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辉,映照着华贵的装潢与盛装的宾客。随着司仪优雅的宣布,毕业典礼的演奏环节正式开始。
唐三——化名“唐银”——作为本届毕业生代表,与雪珂公主及数名优秀学员一同登台。他们身着统一的月白色礼服,唐三站在首席位置,指尖轻搭在竖琴之上,神情淡然。
雪珂公主微微侧首,向唐三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唐三回以浅笑,随即收敛心神,随着指挥的手势,琴音流淌而出。
合奏曲调舒缓而典雅,如月光倾泻,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柔。琴声如珠玉落盘,清亮动人,潺潺溪流,绵长悠远。台下宾客闭目聆听,沉浸在这优美的旋律之中。
唐三的演奏技巧确实无可挑剔,就连风爻也不由得微微颔首表示赞许。作为暗器一道的绝顶高手,唐三那双修长手指对力道的掌控堪称精妙绝伦——每一次拨弦的力度、每一处颤音的幅度都精准得如同计算过一般。然而,这完美技巧之下却缺少了最重要的灵魂。
风爻半阖着眼帘,指尖随着旋律在扶手上轻轻叩击。他敏锐地捕捉到琴声中暗藏的那一缕锋芒——那不是属于月轩的优雅从容,而是带着杀戮之都特有的冷冽锐意。每一个转音处细微的顿挫,每一段高潮时几不可察的加速,都暴露出演奏者内心难以平复的躁动。
“果然.“风爻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唐三确实在极力模仿贵族式的优雅演奏,但那刻意放缓的节奏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就像他此刻看似放松的站姿,实则浑身肌肉都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的紧绷状态。这种深入骨髓的戒备,又岂是区区易容术能够掩盖的?
随后旋律骤然攀升,如幽兰绽放于黑暗,孤傲而冷艳。唐三的演奏技巧无可挑剔,但风爻却轻轻摇头——这曲子太过锋芒毕露,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看来,杀戮之都的经历,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境。”风爻心中暗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大多数宾客仍沉醉于音乐之中,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演奏已是上乘。
唐三的演奏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他躬身行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风爻,似在观察他的反应。风爻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多言。
唐月华的安排可谓煞费苦心。她不动声色地将演奏顺序安排得恰到好处——让唐三以毕业生代表的身份率先亮相,既给了他展示才华的舞台,又巧妙地避开了与风爻正面比较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