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不禁感叹郑师傅的离奇境遇,吃个席被拉来当乡厨也就算了,竞争对手竟是自己师叔?
而且这师叔还也有点皮,明明认出来了也不说,一口一个郑师的哄着你当墩子。
终于找到机会要拿出自己的拿手好菜,势必要让眼前这个乡下厨子长长见识。
却不知他的拿手绝活,人家二十年前就炉火纯青了。
这算什么事呢?
周砚反正觉得挺惨的。
郑师忙着做红烧鱼,周砚要开始切耳片和猪头肉,现在全场最闲的是等着十一点烧锅,把锅里的蒸菜复蒸一个小时,然后直接上菜开席的肖师傅。
周砚笑眯眯地看着肖磊:“师父,这猪头肉要切的薄厚均匀,吃起来才得劲,村里的嬢嬢们刀工差了点意思,而你当初可是厂食堂第一刀,这么重要的任务……”
“师父的脑壳你也敢洗啊?”肖磊盯着他笑。
“我真心的。”周砚一脸无辜,拿起菜刀抓过一只耳朵,叹了口气,“蒜鸟蒜鸟,我自己切嘛,反正也就是几十盘而已。”
周砚的菜刀刷刷落下,砧板上立马堆起薄薄的耳片,随便拈起一片能透光的那种。
耳片浸透了卤汁,颜色红亮,又有白色的软骨镶嵌其上,犹如花纹一般,十分漂亮。
耳片要切得薄,对刀工的要求颇高。
特别是凉拌耳片,越薄越入味,口感越绝妙。
猪头肉又不太一样,得有一点厚度,才能嚼出卤香浸透的醇厚肉香,就是要切的薄厚均匀。
世上还是好师傅多啊。
肖磊在旁边看周砚切了会耳片,点了点脑袋,回去拿了自己的菜刀,开始帮着切猪头肉。
“还是有师父好啊。”周砚转头看他,大为感动。
“切你的,小心手指。”肖磊白了他一眼,刷刷切猪头肉,一片片薄厚均匀的猪头肉落在砧板上,是喝酒的人最爱的厚度,速度比周砚还要快不少。
拿了菜刀准备帮忙的赵嬢嬢,又默默把菜刀收了回去。
老太太背着手站旁边瞧着,看到肖磊的刀工也是不由点头。
难怪周砚的刀工扎实,这个师父的刀工真不赖,不愧是孔师傅的徒弟。
师徒俩负责切,嬢嬢们就负责摆盘。
猪拱嘴不够单独成盘,和猪头肉拼盘,每盘只装十几片,不多时就把一个台子摆满了。
盘子一角舀一勺调配好的辣椒面,爱吃辣的也能自己蘸。
切完猪头肉,肖磊就提着刀回去指挥帮工起锅烧火,做开餐前的准备,周砚顺便把牛腱子给切了。
郑强这边刚把三十条鱼炸好,正在切配料,一条条炸的金黄的鲤鱼,摆在木桶里,鱼皮完整,一点没破。
基本功确实扎实,难怪师父会逗着他玩。
周砚伸长着脖子认真瞧着,把几样配菜全记在心里。
酸菜、豇豆、泡椒、炮姜、豆瓣……看着跟他做的藿香鲫鱼有点像,应该是酸辣风味的。
刚刚不好意思看,那是因为偷师让人不齿。
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他师兄,他看也是应该的。
突然外头传来隐约的锣鼓和唢呐声,然后就有人惊喜叫道:“来了!新娘子接回来了!”
村道上出现了一条长队,周浩穿着军装,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边,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衣红裤,头上还戴着一个红色发饰,坐在车上,笑靥如花,看起来相当喜庆。
后边是抬着梳妆柜,扛着木箱子,抱着喜被的迎亲队伍,还有女方来吃席的亲朋好友,排场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走来。
院里闲聊的、坝坝上帮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家,一下子哗啦啦全跑到路上来看热闹了。
接新娘,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看的热闹。
村里的小孩们迎着接亲队伍跑去,一个比一个跑的欢。
只要说两句吉祥话就能有糖吃的好日子,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噼里啪啦!
门口的八百响鞭炮被点了,大家纷纷捂住了耳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鞭炮响完,立马有一群小男孩冲上去翻找,试图找到几个没响的火炮。
“老陈家有点讲究哦!那么多陪嫁。”
“陈家有钱,儿子在供销社上班,新娘又在镇上小学当老师,周浩也是有福气的,娶了个好婆娘。”
“周浩也不差撒,我听说他现在都是排长了,当官咯!”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羡慕的,也有带着几分酸味的。
周砚看得兴致勃勃,这个时代的婚礼他还是第一回见,新娘不高,微胖,脸蛋圆圆的,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红色衣服衬的人很有朝气和活力。
看得出来老陈家的实力,这年代要想把人养出肉来可不容易,和老周家门当户对。
唢呐吹的百鸟朝凤,老师傅还是有两把刷子,吹的真不错。
“莫要看了,抓紧整凉拌鸡,凉菜是要先上桌的。”老太太咳了一声,把周砚的思绪拉了回来。
“要得!”
周砚闻言也不敢耽搁了,从篮子里拎出一只鸡,看着老太太道:“怎么切?”
“看着。”老太太从他手里接过刀,先一刀把脖子斩了下来,鸡脑袋一划一磕,立马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咔咔几下连同鸡脖剁成块。
菜刀一转,鸡腿、鸡翅就被切下来了,切成条,然后再斩一刀改成硬币大小的块状,每一块上边基本都有鸡皮连着。
一会功夫,这头肥硕的公鸡,就变成了搪瓷盆里的一盆鸡块。
“坝坝宴吃的人多,鸡肉宰小块点,大家能多拈几块,都能尝到味道,也能多下两杯酒。”老太太拿出先前在饭店调好的调料包,开始调料汁。
盐、味精、花椒粉、白糖用姜蒜水化开,再加入一勺醋,倒出四分之一淋入鸡块上,用勺翻转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