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只听老人们说过，每次艾萨拉防御战有多么惨烈，他们对此却毫无概念。
甚至那些老人也都是听年纪更大的人说起，或者从书上看到过。
这座城市已经和平了很久很久，久到历次中南战争都要被人们忘记。
就在人们恐慌和迷茫的时候，沃泰州的胜利让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时候看过报纸的人们立即回想起来，前不久他们刚刚听到消息，国王调回加尔州长，但加尔州长却并未接受国王的调令，而是去保护自己的人民，选择回到沃泰州的事情。
一时之间，艾萨拉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位加尔州长。
这时候就有沃泰州的商人站出来大肆地赞扬这位铁血州长的一些事迹，比如消灭匪军，比如惩治贵族和恶霸，比如兴办学校，比如政府工作人员和官员，全部靠考试成绩和能力任命。
大家对于消灭匪军没有什么代入感，但对于惩治贵族和恶霸，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叫好的。
在艾萨拉，最上流的人群就是贵族，虽然底层人们不反抗，或者说他们的反抗每每都被扼杀在摇篮当中，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怨言。
还有官员也可以靠考试来任命，这让大家内心也有了些波澜。
毕竟大家都从小到大认真学习，可是即便上完了大学，也被告知普通人是无法靠着考试成为官员的。
唯一的方法是国王恩赐机会，普通人才能参加官员考试。
但因为没有针对性的准备，往往都会在考试当中失利，就算考上了，也会被贵族们排挤。
还是那句话，底层民众不反抗，但不代表他们没有怨言。
接着有人开始议论南部防线的事情，基本的论调是王室和富豪们利用这个工程赚得盆满钵满，民众却没有因此得到任何实惠，还要为这个愚蠢的工程承担后果。
最后肯定还要再加上一句，如果加尔州长在艾萨拉就好了。
……
伦堡王宫里的康拉德一世，听到艾萨拉流传的谣言后，笑着摇了摇头。
他能感受到是有人在控制民间的舆论，但此时民间是什么论调他并不在乎，他更看重贵族们和富豪们是什么态度？
在察觉到，奥狄斯只派人在民间散播一些言论后，他认为这个年轻人一定不懂政治。
接着康拉德一世高调地宣布，会派出特使请奥狄斯担任国防大臣。
当天夜间，艾萨拉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个消息。
康拉德一世站在窗前，看着西方，得意得笑了笑，看奥狄斯怎么应对。
如果奥狄斯不愿意来艾萨拉，那些舆论便不攻自破。
如果奥狄斯来艾萨拉，那么现在这个烂摊子就交给奥狄斯了。
……
沃泰州。
奥狄斯为了庆祝克里希山口的胜利，特意跟贝尔纳黛吃了顿火锅。
看着红色的锅底“咕嘟咕嘟”地在锅里翻滚着，羊肉和蔬菜放进去没多久，捞出来便鲜香可口。
奥狄斯吃了口羊肉，满脸满足地道：“天开始冷了，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自从他向贝尔纳黛公布了自己跟罗塞尔来自同一个“世界”后，在贝尔纳黛面前他就完全不装了，不停跟贝尔纳黛品尝他印象里的美食。
贝尔纳黛也觉得味道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辣。
她用筷子在火锅里找了找，见没有蔬菜了，于是朝着盘子里的蔬菜一挥手，那些蔬菜争先恐后地“跳”进了锅里。
贝尔纳黛一边等一边道：“这个吃法应该在伦堡全国推广开，不仅能吃饱，还能御寒。”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消耗太多燃料。”奥狄斯道：“民用的‘非凡炉灶’也该一起普及开。”
冬天的时候，城市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烧煤炭，农村里的人则是烧储存的木柴。
大部分人，都是尽量快点做好饭，因为冬天里的燃料才是最紧俏的资源。
而奥狄斯所说的“非凡炉灶”，是之前交给伦堡研究院的一个项目，将聚集灵性的法阵模块化，然后铺设到民众的家里，平时的时候凝聚灵性，每天可以工作四到五个小时。
现在这个研究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唯一的问题好像是还不够安全，有时候加热的温度太高，“非凡炉灶”很可能自燃，有发生火灾的危险。
对奥狄斯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只要限定灵性的使用量就可以了。
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参与到这个研究里面，而是希望研究人员能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贝尔纳黛听到奥狄斯的话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技术泄露么？”
这样的民用科技大范围开始使用后，很快其它国家应该就可以具备差不多的技术。
奥狄斯却笑道：“我巴不得他们来偷，不行的话你去卖这项技术也行。”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想一下，如果其他国家，都具备了跟我们差不多的技术，是不是那些技术就能迅速普及来了？
“如果我们产品销往其他国家的话，是不是就省下我们自己去跟那里的民众解释，什么叫‘非凡科技’了？
“而且如果是敌国的话，我们打过去的时候，遍地都是这种小型的，凝聚灵性的法阵，在紧急的时候，是不是拿过来就能用？
“这是用敌人的财力和物力，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贝尔纳黛听到奥狄斯所举的这两个例子，顿时明白过来：“神秘学之所以被称为神秘学，是因为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而你所说的‘科技’则不同，越多的人使用，越多的人理解越好。”
奥狄斯放下筷子道：“在我看来，神秘学和科技都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服务于人们的生活和工作。”
贝尔纳黛点点头，从锅里捞了点煮好的蔬菜：“这个论点倒是很新颖，也是来自你们出生的那个世界？”
“也不全是。”奥狄斯道：“在我出生的世界里，也有矛盾，也有人不这么想。”
正谈到这里，奥狄斯和贝尔纳黛都看向了门口。
几秒钟之后，侍者在外面敲门道：“州长先生，来自费内波特的客人到了。”
奥狄斯拿出怀表看了看，皱了皱眉头：“都这么晚了……”
贝尔纳黛却道：“也许是大地母神教会很希望尽快跟你谈一谈，确定你的态度。”
奥狄斯点点头，对侍者道：“去告诉他们，就说我马上就到。”
接着他让贝尔纳黛慢慢吃，自己则去卧室换了身正装，然后来到了客厅。
客厅的沙发那里坐着四个人，一个是罗克珊，还有另外三位女性，她们穿的都是费内波特风格的服饰。
双方客气了几句，罗克珊给双方介绍，那三个女性中，看上去颇有些威严，保养得也很好的中年女性，就是艾蓓诺大主教。
另外两位随行人员，一位是教会的主教，一位是大主教的助手。
奥狄斯让仆人上茶后，便让所有仆人都出去，这种谈话当然要秘密进行。
艾蓓诺大主教，先是称赞了奥狄斯之前跟大地母神教会的合作，又说大地母神教会感受到了奥狄斯的善意。
奥狄斯也不着急，一直在说大地母神教会为这个世界作出的贡献，让粮食大丰收，让太多人避免饿肚子等等。
一直聊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到本次谈话重点。
艾蓓诺大主教在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有耐心的同时，便向罗克珊使了个眼色。
大地母神教会跟知识教会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甚至可以说有一定的仇恨，艾蓓诺等大地母神教会的高层，也不敢在知识教会的教区待太长时间。
所以才在晚上来谈，而且谈完了还要赶紧走。
罗克珊接收到了艾蓓诺大主教释放的信号，微笑着加入话题：“州长先生，我听说还有近万名费内波特军人，困在克里希山口？”
“是的。”奥狄斯道。
“他们都是主的信徒。”艾蓓诺大主教顺势道：“我希望能接他们回家。”
“可以啊。”
艾蓓诺大主教等人都是一愣，这么好说话？
奥狄斯微笑道：“但是……”
大地母神教会的人保持着笑容，心说：果然！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奥狄斯道：“我希望大地母神教会不要插手我跟费内波特军的战斗，我可以保证知识教会也不会插手。”
艾蓓诺大主教严肃道：“这得看你是否有入侵费内波特的打算，如果战火燃烧到费内波特境内，主的信徒遭受了知识教会的打压，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我可以承诺，在我的统治区内宗教自由。”奥狄斯微笑道。
他之所以敢这么承诺，根本上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大地母神”教会其实已经暗中加入了……或者说，早就是“黑夜女神”阵营里的一员。
所以在目前爆发的费内波特王国与伦堡王国的战斗里，可以看到这两国军队是真的在打，而且十分卖命。
但两边的教会参与度却并不高，甚至知识教会十分克制，在伦堡南部防线失守后，将伦堡南部的非凡者和重要的信徒，都撤走了。
当然，知识教会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让艾萨拉沦陷。
基于两位神灵，甚至两个教会这样的共识，奥狄斯认为自己的承诺并不难以达成。
不过这个问题不能说透，在其它教会或者一些非凡组织看来，知识教会不愿意过于深入地加入这次战斗，是因为不希望帮助亚当完成仪式。
而大地母神教会则还在观望，在乔治三世的计划有结果之前，他们不会轻易下注。
这是两个教会各自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绝不是因为两位神灵之间有一定的默契。
艾蓓诺大主教等人听到奥狄斯的话，顿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入侵费内波特王国的计划。
如果在几天前，她们还觉得是个笑话，可是在克里希山口的战役结束后，大地母神教会不会再轻视这个年轻人了。
奥狄斯继续道：“我还可以承诺，只要你们在之后的战斗里都不插手，一年之内，你们将获得在因蒂斯奥莱省传教的机会。
“不过我要提前跟你们说清楚，知识教会也会获得同样的权限。”
大主教一行人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奥狄斯竟然还有攻击因蒂斯共和国的打算。
这让她们陷入了沉默，教会确实不会轻视奥狄斯，但也不相信他会以三个州的力量，跟两个当世的强国开战。
或者说她们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克里希山口的胜利，让奥狄斯变得盲目自信？
奥狄斯看到对方的神情，摊了摊手道：“我想有一件事情你要清楚，我之所以不愿意跟大地母神教会发生冲突，是我确实对你们一直以来为粮食产量做出的贡献表示尊重。
“并不是说我惧怕你们，诚然，大地母神教会是有神灵的保护，但这个世间的神灵不只有一位对不对？”
艾蓓诺大主教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你以为知识之神，会因为你的事情，跟伟大的母亲展开神战？”
说着话，她显现出了圣者的气息，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中，还能让人感受到勃勃生机。
奥狄斯反问道：“你以为，大地母神会因为我入侵费内波特，就神降阻止我？”
他也不甘示弱，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不仅精神压力比艾蓓诺高了一个层次，房间里的灵性仿佛要变得凝固，其中还隐隐有知识的光华闪现。
罗克珊和那两位随行人员顿时遭殃，她们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气息顿时变得不顺畅，想要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却连嘴都无法张开。
目前还是序列4的艾蓓诺大主教，意识到奥狄斯已经晋升为序列3后，主动收敛了气息。
奥狄斯也没有继续施压，也渐渐收回气息。
很快，房间里巨大的精神压力消失，罗克珊等三人也彻底松了口气。
艾蓓诺大主教深吸了口气道：“我需要向教宗冕下，汇报我们之间的谈话。”
奥狄斯让罗克珊带这位大主教去祈祷室，十几分钟后对方回来道：“大地母神教会接受你的建议。”
“合作愉快。”奥狄斯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道：这果然是个看实力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