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有些遗憾的叹口气,道:“也许是跟咱们严家的缘分还未到,抽空再派个人去江南搜寻便是了,不是什么大事情,不必整天放在心里挂在嘴上,还是需要多学习徐阶的隐忍才是。”
“隐忍拿和亲来跟你换平安?”
严世蕃不屑的说道。
“你没有想到邀请徐孝先,齐之观、赵文华他们也没有替你想到吗?”
“元日前拟定名单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当场就给否了。
我是这么觉得,若是咱们真邀请了,我觉得会让其他人笑话的。
还以为咱们严家真怕了他一个掌印镇抚了,要是那样岂不是太给他脸面了?”
严嵩有所不满的看了一眼神色轻松的严世蕃。
叹口气后缓缓道:“你知道我大明朝的诸多官吏,为何越往上越少吗?
你知道为何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都无法做到三品以上,甚至是五品以上的官吗?”
“这还用想?自然是朝中无人呗。要是有人的话,是个人都能做到五品往上。
就连那徐孝先,不也是靠着陆炳才如此年纪就做到了北镇抚司……。”
“对也不对,错也不算是错。”
严嵩有些语重心长道:“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个耳朵,能力也好、才华也罢,到了官场上基本上便不再是衡量一个官员晋升的标准。
大家都差不多的,就像你说的,不都是人?
可我认为,之所以有那么多官吏在三品、五品就止步不前,并不是因为这些……。”
“那能因为什么?没银子送礼?
还是有银子找不到送礼的门路?”
严世蕃好奇的问道。
严嵩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淡淡道:“倒不是因为那些。
而是因为由五品官开始,便会成为诸多人眼里的大官、大树。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不晓得有多少人开始巴结、奉承他们。
所以官至五品往上后,面对阿谀奉承、巴结讨好难免就会飘飘然的失去了本心。
无论你说什么,哪怕是指鹿为马,那些想要巴结讨好你的人,也会认为你说的对。
因此久而久之,你的话在他们耳里就是圣旨一样的存在。
而自己不知不觉的也相信了他们对你的奉承与讨好,是发自真心的。
以至于自欺欺人到自己开始盲目的自大与自负。
便开始骄横狂起来,因而不知不觉中,就失去了再进一步的机会与希望。
而想要从四品晋升至三品,那么就更复杂、更艰难了。
不止朝中要有人,自己要有背景,财力要雄厚。
同样,才华与能力也变得重要起来。
但最重要的还是气运以及能够分辨何为捧杀、何为真心的能力。”
说完后,严嵩得意的看着严世蕃。
严世蕃眼珠子转了转,茫然道:“可这跟徐孝先有什么关系?
如今身为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手底下有些捧臭脚的捧着也再正常不过了吧?
他难道还想要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严世蕃不屑的笑了笑:“那他徐孝先可真是想瞎了心了,还想再进一步,依我看,他先把掌印镇抚的位置坐稳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再上一层楼。
除非是祖坟冒青烟,不,得冒火光说不准才有一点儿可能。”
“所以徐阶才在拟定的宴请名单上加了徐孝先的名字,这下你知道徐阶的目的了吧?”
严嵩淡淡说道。
“你的意思是……是说徐阶在捧杀徐孝先?”
“要不然你以为他有什么资格被徐阶宴请?”
严嵩冷冷笑着,随后从桌面上拿起一张写着字迹的纸张递给严世蕃。
道:“看看这个,昨日里徐孝先在徐府作的一首词。抛开其他不谈,这徐孝先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想不到还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啊。
可惜,锋芒太露,怕是长久不了。
有机会不妨也给加一把火,早些把他送上云端才是。”
“德也狂生耳!
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
刚念了两句,严世蕃便不由笑道:“这徐孝先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自己本性狂妄也就罢了。
这如今……还给自己的身世背景贴上金了啊?
淄尘京国,乌衣门第,偶然间。
这意思是……自己在京城能做到北镇抚司掌印镇抚的位置,完全是因为出身高贵门第?
还偶然的上天安排?”
“德也狂生耳。”
严嵩点着头,很是满意严世蕃诗词一到的造诣。
缓缓道:“若是单品此词,便可窥得这徐孝先的野心可是不小啊。
昨日徐阶府上官员可不在少数,这是明摆着要开始拉拢人心了。
先说自己骄狂,后解释自己因高贵门第跟上天,或许这里指的便是皇上。
所以有了皇上跟他徐姓的高贵门第为他背书,那么他仰慕也好,还是想要效仿平原君的意图就一目了然了。
赠张居正!
看似只在拉拢张居正一人,但何尝不是狂妄的以为自己已经有结党营私的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