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黄羊皮了,最不保险的应该还是这些精肉,放一晚上,还不得给咬出窟窿眼睛来,别说那些肉贩子嫌弃,他都嫌。
本来一包老鼠药就能解决的事,赶集时他也给忘的一干二净。
晚上老爷子心动,也想去,牛有铁便只好让媳妇留下来,毕竟家里始终得留一个人。
其实他也不想去,但父亲和媳妇俩走一起,不太好,给村里人看到了会说三道四,这年代人就是忌讳这个。
父子俩来到北剑路,路过坡底牛三宝他丈人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他们拉了一架子车干蒿草。
就想,肯定是他们去沟洼里刨的,也确实是委屈了他们了,然后卸车的时候,一家人骂骂咧咧,各种牢骚声不断。
老爷子看到后也是于心不忍,“你瞧,把人家也害惨了!大冬天的,没柴烧……”
牛有铁没说什么,有些事不能单从表面去一概而论。
如果当初那家人只是本着和气的态度,他媳妇也不会被骂哭,大庆也不会有替他妈出气的恶念,麦秸垛也不可能被烧毁。
就这样,父子俩一直往前走,路过周厚银家时,都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往前走,去了他二哥说的姓李的贩子家。
“老李,生意好么。”老爷子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对方叫李卫国,年近五十,矮墩墩的,身体有些发福,他们俩虽不是很熟,但互相了解知道彼此的一些家事。
比如老爷子知道他儿子和他老三曾是好同学,对方知道老爷子家有四个儿子,其中老四跟他的同行周厚银贷了一千多块钱的款。
李卫国满面春光地笑了笑,说道:“他永禄叔最近运气好的很么。”
“还行吧,你儿子现在哪里捉事?”
“陕西铁路上,这些年混的也不好。”李卫国笑着谦虚道,知道老爷子的三儿子没考上大专,当了农民,因此他不想打击他。
微微一顿,又道:“听人说你父子几个抓了不少野鸡,为啥不拿来我这儿卖?”
“你收多钱嘛?”老爷子试探着问。
“1块2。”
“哦。”老爷子听了尴尬地笑了笑,就没再说话,将两张黄羊皮递了过去,先说了他想要的价格。
对方一听觉得要高了,就说:“85块。”
这时牛有铁插了一句,“就90块嘛,我也是熟人介绍过来的,相信你家才直接来找的你。”
刚刚,通过父亲和他的对话,牛有铁看出了对方态度松动的迹象。
“谁介绍的?”李卫国好奇地看着牛有铁。
牛有铁没回答他的问题,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再者,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些天卖了多少野鸡,你要是给我高价,我可以全部拿来你家卖。”
“周厚银收你多少嘛?”
“你就先说这两张皮,90块能收还是不能收?”
李卫国略一沉吟,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这父子几个确实很能抓,一个晚上就能抓几百只,他怎么能白白放走这么个优质客户。
“还有这肉呢?”牛有铁又问。
“肉的话,最高给你7毛,顶多了,说实话,我都不赚你钱的。”
牛有铁笑而不语。
每个贩子都会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赚钱,而且还看起来亏本了一样,但收起来一个比一个积极。
因为肉不多,他就没再呥价,对方也不可能加价。
最终他卖了一只,给自己留了一只,这么好的黄羊肉,都没猪肉贵,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卖了也卖不了多钱。
卖掉的那只是最小的,给二哥砍了一条腿,因此就只称了22市斤8两,卖了15块9毛6,还远不到20块钱,看来还是得留着自己吃了。
此外,两张皮卖了180块,满打满算差不多就200块。
“下回抓到野鸡了拿我这来卖啊!”走时,李卫国特别的叮咛道。
“没问题,抓到了就拿你家卖。”老爷子乐呵呵道。
牛有铁笑了笑,心忖:就这态度……还想下一回!
紧接着,对方又调侃似的说道:“这种黄羊还有带角的,下回拉个带角的来。”
“带角的?”老爷子恍然大悟,“对了,没问你,羊角值多钱啊?”
李卫国老道的用食指比划了个钩子。
“9块?”
“90块。”
“呃……”老爷子一惊,不就是羊角么,还能值这么多钱。
以前,生产队里杀羊时,也没见有人说羊角值钱啊!
“是的,90块钱哟,下回打到了,一对羊角我就可以给你90块。”李卫国有重复一句。
“好好,下回打到了就拿你家卖。”老爷子声音朗朗地回一句。
转念又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牛角呢?牛角值多钱?我家还有一对。”
“老哥,你别说是你家牛头上的角,那不值钱。”李卫国哭笑不得,这老头傻憨憨的。
“哦!”
牛有铁瞪了他父亲一眼,不知道他父亲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啥也不懂。
父子俩走出李卫国家后。
牛有铁给父亲解释道:“达,这种黄羊角是可以入药的,所以值钱,牛角只能做梳子,所以您就别再惊讶了。”
刚刚,他仿佛看到对方在嘲笑他三哥。
“入药,还能入药?”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笑,便没再多想,只要羊角值钱,他巴不得呢。
卖了的钱,全给他拿着,厚厚的一卷,捏在手里满满的,这一刻,他别说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