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就这样吧。”牛有铁说道。
至少石娃现在不会再光脚了。
“还能咋样?”老爷子咧嘴笑了起来。
同时也松了口气,感觉就像是硬往他的“犟怂”身上套了一件不合身的衣裳样,令他满意……嗯,还算满意。
看着石娃高兴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什么,嘴里碎碎念叨道:“石娃恓惶的,从小就离了他妈,他达又是个残疾人,石娃是个好娃,心善的,咱应当对他好些。”
听了这话,石娃只是咧嘴笑,也不说什么。
“你笑啥?跟叔去青蟒岭砍些木头,回去给你吃好吃的,行不行?”老爷子笑着道。
“行。”石娃高兴地道。
似害羞一般,绕到架子车后面,把手搭在车上,说:“叔,我给你推车。”
“推啥?牛拉着哩,你不用推,你跟着车走就行了。”老爷子道。
回头笑着对马猴道:“你看,这娃确实瓜的很。”
马猴笑了笑,道:“一直都是这样子,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也不知道为啥?他达和他妈都是个正常人,生下的娃却不正常。”
老爷子解释道:“与那无关,你是不知道,石娃小的时候,大人忙着挣工分,石娃嘴馋为吃崖边上的酸枣,脚没踩稳从崖上掉了下去,一直到大人收工回来才发现,从沟底把石娃背上来,虽然胳膊腿没有受伤,但是精神却出了问题,村里人说石娃着了“天风”,总之,自后来,石娃就一直瓜兮兮的了。”
“可惜了!”
马猴叹气道:“石娃多好的一个人,红堂堂的大脸盘子,浓眉大眼,精神的,石娃要是好着的话,再多少让他念些书,说不定他还是咱村上的大能人呢。”
“就是,这也是命,天生是九尺的命,总将它拉不到一仗长。”
往前走了一会,牛有铁便开口问:“刚刚是咋回事?”
之前牛有铁就打算问来着,一直忙着忙石娃拧衣服上的水,就没顾得上问。
“就是,刚刚是咋回事?”马猴也好奇,转过脸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啐了口痰,本能回过头,往对岸方向瞅了一眼。
回过头来愤愤地说道:“可憎的,是你舞群嫂子,这人不德行的很,她的脸盆子掉河里,叫水冲走了,弄不上来,就喊石娃下河帮她捡。
“石娃也傻,给她两句好话一夸,就积极地跑下河帮她捡上来。
“我就在想,下河之前,她不知道让石娃把棉鞋,把裤管挽起来嘛!她就只在乎她的脸盆子。
“再说石娃身上都湿成那样了,她也不知道管一下,还忙着洗她的衣裳,是个人,都知道先把石娃引回去给换身干衣裳么。”
说着,回头瞅了石娃一眼,石娃看到老爷子瞅自己,腼腆似的赔笑着,不言也不语。
“你笑啥?你就是个瓜怂!人家叫你去捡,你就去捡呀!”
这时马猴也忍不住回头瞥了石娃一眼。
看到他傻乎乎的,一笑泯恩仇的样子,就又气又想笑。
老爷子接着又说一句,“要不是他红芳姨给我说这事,我都还以为是石娃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了呢。”
说完,当他再回头朝对岸望去时,那些女人已经端起洗好的衣裳往回走了。
牛有铁听了只是无语。
石娃确实可怜,有人同情,有人疼惜,也有人浑然当成工具人使唤。
太阳仍是强劲,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石娃的湿棉裤和棉鞋,此时也冒出了淡淡的水蒸气。
眼前的青蟒岭依旧神秘莫测,在太阳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条大白龙,紧紧缠绕在山峰上。
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路,他们终于来到了青蟒岭山脚下。
远远,牛有铁看到一簇芦苇丛,面色一喜,主动走上前去,用镰刀一根一根地擢了下来。
“你擢那干啥?”老爷子好奇地问。
“棚顶时要用到。”牛有铁回答道。
前世麻油村人盖红砖房,顶部都是用这种芦苇杆来棚的,再用泥一糊裹,不仅结实,还防腐烂,再在上面铺一层红瓦,别说有多美了。
他先用起来再说。
“棚顶?咋棚顶?”老爷子没见识过,一辈子他就只住过窑洞。
“您甭管,到时候看了就知道。”牛有铁神神秘秘道。
老爷子没再管,喊石娃去抱,石娃勤勤恳恳地跑上去,美美抱了一怀,麻利地跑回来放到架子车箱里。
“石娃,你好好干活,回到家就,叔给你吃肉,叔家里有黄羊肉哩!”老爷子颇自豪地道。
一听“肉”字,石娃心里就激动的,点点头,忙又跑去抱第二趟。
老爷子满意地笑道:“你看咱石娃老实的,干活猛下力气,不耍滑头,不磨洋工,这样的娃,谁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