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窑内,看父亲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赵菊兰突然莫名的感到心疼。
一开始,她和她些哥嫂们一样,都想看看父亲和他老二之间的笑话,毕竟他们早都已是知天命和而立之年的人了,按理说,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应当有分寸,哪怕是一个打一个挨。
没想这父子俩,一个是真打,一个是真挨。
片刻后,老爷子竟然把大门关上了,还扛起了撅头,红着眼睛,追上去见人就挖。
嗯,他是真的挖,有那么一下,差点就把老实无辜的牛有铜挖到。
吓得几个妯娌都花容失色,尖叫了出来。
可老爷子仍是不管不顾,追上老三后,就狠狠抽了几下,直至把老三打急眼,他才罢休,然后又继续追其他人。
这时牛有铁赶紧喊他媳妇出来制止父亲,否则可能就要出人命,本来芝麻大一件小事,没必要惹这么大阵仗,其实,早知道如此,他都宁可不给父亲喝那碗蛇汤,他自己都没喝那么多呢。
他知道,现在就只有媳妇才能克住父亲。
一着急就“赵菊兰赵菊兰”地连喊了三声,终于,赵菊兰一急,就把厨窑门打开了。
她男人都叫她了,她就知道事情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他,他四娘,你快,快把达挡住,挡,挡住,达疯了!”杨宝凤急的喊道。
这时她也害怕了,老爷子人虽然老实,不容易起脾气,可一旦惹起,他是真的会打人。
赵菊兰空着手走上前去拦老爷子,没想,老爷子脾气暴的,还不吃他们这一套。
绕开了赵菊兰,举起撅头继续追挖,气势比前面任何一刻都劲大,吓得几个妯娌吱哩哇呜地失声尖叫,就连这几个兄弟都时不时“哎哎喂喂”地喊一两声。
但连着追了两圈之后,老爷子就奇怪地停了下来,没有再追。
然后所有人就都感到好奇,一方面就在想父亲刚刚还在发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停住了,另一方面,他们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老四媳妇做了什么。
总之,这一刻他们都被吓得跑到大门口,赶紧把门栓打开,一窝蜂跑到了大门外,这才安心了。
刚刚那场面,简直就是关门打狗,稍慢一步都有可能被老爷子追上挖一撅头,那血腥场面,让人想都不敢想。
嗯,他们再不敢进地院去了。
好一会功夫后,赵菊兰都没看到父亲追过来。
但听到北面院墙下有撅头挖地的“踢腾”声,声声入耳,令人心安。
她好奇绕过厕所,悄悄走了过去。
原来,父亲正在挖地基,在他旁边是石娃,也在挖,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一旁的老爷子,嘿嘿地笑一两声。
老爷子斜过脸,瞅石娃一眼,咧嘴一笑,然后训呱石娃一两句,继续挖土。
知道出马奏效了,赵菊兰感到欣慰,又莫名的感到抱歉,她知道,自己这并不是胜利,是从某些方面浪费了她与父亲之间的某种宝贵的东西。
具体什么,她说不清楚,就只感到抱歉,深深的抱歉。
本想走过去跟父亲解释两句,却还是止步了。
她知道父亲是最要面子的人,有些话,不宜直接说出口,其实不说,父亲也懂,父亲内心的感情细腻丰富,看懂的人觉得他善良,心好,看不懂的就只是觉得他沉闷,无趣且又老实。
总之,这一刻她知道开口不如沉默,沉默胜万语。
就这样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后拧转过身回窑去了,这样,才是最切合实际的办法。
又过了不一会功夫,赵菊兰就听到父亲在骂他的“犟怂”。
又搞笑又让人感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