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看牛新荣等人嚷着说,晚上了要睡在挖好的地窖里,就好奇,走出了窑。
地院里,此时热热闹闹的。
大庆和二庆俩小子娃抡着一个火罐在你追我赶,咿咿呀呀的叫唤,牛有铁嚷了两句,就没再管了。
地窖附近,此时旋着一堆人,弯着腰,眼睛直勾勾朝下面瞅,他们有人突发奇想地说晚上睡在下面很暖和,又有人说死人才睡在地下,于是双方就争执起来了。
马文俊抽着老旱烟,慢悠悠走过去看,借助地窖下面的炭火光,他发现这地窖已经挖下去了有七八米深了。
此时,牛永禄,牛有银,还有牛有金父子仨仍在吭哧吭哧地挖,每个人都脱了厚厚的棉袄,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冷一样,都光着上半身。
牛有铁和牛新荣,以及牛有铜正忙着绑梯子。
这梯子主要是用来搭在地窖里面,方便下面的人进出的,一开始,下面用的是一根大约两米长的竹梯,现在两米已经太短了,于是牛有铁又连着加长了三根竹梯。
为了结实,他把从青蟒岭伐下来的老榆木椽子,一根一根,用桦树皮搓成的粗绳绑在上面。
“看起来这工程量还不小!”马文俊莫名地感慨一声。
一开始,他都没太抱希望,没想这才一天时间,就挖下去了这么深,简直震惊他的三观。
现在往地窖下面一看,黑黜黜的,就像枯井一样,令他不由得双腿发颤。
“这下面放了冰坨,会不会融化呀?”
人群中,讨论了一阵窖底能不能睡人的问题后,突然又有人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看底下热的,我估计冰坨往下一放,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化了。”有人想当然道。
“不清楚,只有试了才知道。”有人这样回答。
但很快,窖底下,老爷子听到后就开口辩驳道:“我看这下面一点都不热,起码放一盆水过一夜就能结冰。”
“那你为啥脱的光光的?”他们问。
“我是干活干热了,不脱衣服,出一身汗,把棉袄打湿了也不舒服么!”老爷子回答道。
就这样,闲站了一会功夫,就听到牛铁蛋喊“上工了”,然后马文俊等一旁的工人,便开始慢悠悠往工地方向走。
牛有铁家地院宽展的很,从一头到另一头少说都有两三百米远,这是他爷爷那辈人攒下的院基,后来,到了牛永禄手里,为了不让别人占去他家的地,于是就沿着院基转圈儿挖了个地院,靠着北边,有很大一个土台子,现在的厦房地基就在这大土台子背后。
当然,如果还算上他家的大碾场的话,院基就更大了,总之,分家时,牛有铁所得的最大好处就是这个超级大地院,只是一开始,他的几个哥嫂都没看出价值来,他们觉得太大了无用。
但几十年后,这个大院基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上工的人陆陆续续走完后,地窖边上就没几个人了,牛有铁麻利地把梯子绑好,一点一点放到窖底,才松了口气。
牛新荣攀着梯杆,猴一样哧溜一下爬下去了。
“老四,怕不能再挖了吧?深的很了!”这时,牛有银突然朝外面喊道。
牛有铁没有搭腔,又站在窖口往下面观摩了片刻,感觉差不多,就说道:“行吧,再把下面往大里挖,到时候就能多放些冰坨。”
“能行!”牛有银回道,又吭哧吭哧地挖起来。
“新荣,你下干啥来了?”看儿子好奇地下来了,牛有金就大声嚷道:“赶紧上去,土又堆起了,你看不着嘛!”
“我知道。”牛新荣犟道:“我刚刚和石娃,我俩都绞了大半天了,黑军还没绞哩!”
“黑军绞不绞是他的事,你给你四达干活哩,又不是给黑军家干活,把你吃亏滴!”牛有金怼了一句。
牛新荣便吹胡子瞪眼地爬了上去。
看牛新荣埋头往厨窑走,牛有铁笑着问:“新荣,你干啥去?”
“我去厨窑弄个事。”牛新荣说。
牛有铁知道这家伙想偷奸耍滑,但他并未直接说穿,就笑着道:“你回来时把黑军喊来,咱父子仨去麻油河收网去。”
他知道绞辘轳是个累人活儿,还枯燥,但收网这事就乐趣多,他肯定喜欢。
牛新荣一听,高兴的弹蹄子跑走了。
这时,牛有铜拉着架子车走了过来,看牛有铁还在地窖边,拾腿上前问道:“牛有铁,你看这土往哪儿搁,院里都堆满了,人走路,脚都没地儿放了。”
他说的文绉绉里略带些抱怨的味道,牛有铁知道三哥想讨些存在感。
就笑着回道:“就拉出去倒在门前沟渠里,顺便也能把坑坑洼洼的路填了,两全其美。”
“能行!”牛有铜点点头,便和一起跟来的两个乡亲铲起了土。
紧接着,看石娃挥汗如雨地绞辘轳,牛有铁走上前,拍着石娃肩膀关心地问:“石娃,困了不?”
“不困!”石娃说,抹了一把黑汗,然后嘿嘿地朝牛有铁直笑。
“今晚的鱼好吃不?”牛有铁又问。
“好吃。”石娃说。
“嗯,好吃就好好干活,以后了,天天都能吃上鱼,不好好干活,就没鱼吃。”牛有铁鼓励道。
“嗯。”石娃又点点头,看一笼土绞上来了,呼哧一下,抬起倒到了土堆上,然后熟练地把笼掉下去。
看石娃干的正起劲儿,就又说:“待会哥带新荣和黑军去麻油河里弄鱼去,你一个人好好绞,困的很了,就歇歇。”
“嗯。”
“好,你绞着,我就走了。”说完,牛有铁往厨窑方向走去。
此时,牛新荣已经把牛黑军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