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完毕后,牛有铁也就勉强地认可了它就是牛光忠所说的“黄脖子狼”了。
尽管就这么个叫法,但他相信这东西可并不简单,能在水里游泳捕鱼吃,还能在陆地上跟比它体型更大的野物对抗,并完胜,也算是这年代的奇物了。
随后,他将其拎回厨窑,借煤油灯光开始剥皮,等彻底凉透了,皮就不好剥了。
他拿着媳妇的剪刀,沿脖颈剪开,然后一点一点往下扯。
“我看这东西的尾巴,比咱上回卖了的黄鼠狼的尾巴还长哩。”赵菊兰稀奇地凑到她男人跟前说道。
“能长多少啊?”牛有铁笑着,故意问。
“至少能长这么多。”赵菊兰认真地回答道,同时用她已经冻红的手指比划出了,大约四厘米长的尺寸。
看媳妇高兴的样子,牛有铁也很高兴,就故意“哦”了一声,然后回头瞅了媳妇一眼,装糊涂道:“还能长那么多呀!”
这一刻,他感觉媳妇已经不再生他拿了蚊帐捞鱼的气了。
“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在水里游。”赵菊兰接着又道:“我估计,麻油河里的水冷的,嗯,能冷到人骨髓里去,它还在水里游,就不怕冻死吗?”
牛有铁笑了笑,解释道:“你看,这家伙身上的脂肪,多厚!你看,这都有一寸厚了吧,有这么厚的脂肪,还能怕冻?”
微微一顿,又开玩笑道:“就跟二嫂子一样,你问她冻不冻,她肯定会说不冻。”
“冻啥!”赵菊兰猛捣了他一肘子,小声道:“干啥说二嫂子,叫她知道了,多伤人呀!”
“好好,不说不说。”牛有铁给捣的痒痒的。
“对了,这东西,你是咋打到的?”赵菊兰又好奇地问,她知道她男人刚刚只是去麻油河边收网,枪也没带,手里就只有一根长矛,天又黑,他还能打到这种反应敏捷的东西,就奇怪。
这时,一旁的牛黑军信口说道:“不是打的,是我新荣哥用他的蚊帐套的。”
“哦!”赵菊兰点点头。
但听到是用牛新荣家的蚊帐套的,就很无语,心说,这父子俩真是亲生的,搭一起就匀了。
皮已经剥完。
赵菊兰接到手中,把玩了几下,那毛上的水就干了,变的松松软软,还很丝滑,尤其是尾毛,抚在手里,感觉就像是老母鸡腹侧下的绒毛一样轻柔,在煤油灯光的照射下,还发出了点点光辉。
“怪不得这毛能这么值钱!”赵菊兰感慨一声,然后小心地把皮毛包在牛皮纸里,锁进箱子里。
放在外面,人多手杂,她不放心。
牛有铁接着就把刮出来的肠物丢给黑球,把净肉,大约三市斤左右的净肉,拿到案板上宰成一坨一坨,然后泡在清水里。
他知道,这东西就跟黄鼠狼、狐狸的肉一样,不管怎么处理,都会有一股骚味,只有在水里泡一泡,骚味才会淡一些。
“这肉你准备咋吃?”赵菊兰关心地问。
“哪天用来煎臊子汤吧,反正也不多。”牛有铁说。
“能行。”赵菊兰说。
回头瞅了瞅门背后的一笼大嘴鱼,以及上面的几个河虾,想到今天的几盆鱼,就忍不住说道:“下回做鱼能不能不放油了,或者,就做酸菜鱼,好吃,也还省油些。”
“咋啦?我做的麻辣瓦块鱼不好吃呀?”牛有铁笑着说。
“好吃是好吃,可是费油呀!”赵菊兰蹙起眉头道:“你看,我才灌下满满的一壶油,还没几天哩,就完了,这样浪了整,得多少呀!灌满一壶油得五块钱,你两三天就嚯嚯完,这还得了?”
“行行。”牛有铁笑着道:“下回就不做费油的了,就光做酸菜鱼。”
“也不是再也不做,我是说,隔三差五你做一回就够了,再说你做那么好吃能干啥?咱家管的饭已经够好的了,这年头,谁家能给干活的人管这么好的饭?”
“也就管不了几天啦。”牛有铁淡淡道。
“我知道快过年了,可是年后你不还要箍窑嘛,箍窑还是个慢功夫,也不知道箍到啥时候去!”
“管他箍到啥时候去,我其实只是想让他们吃上鱼肉,知道鱼肉好吃,这样才能省下猎物的肉,你懂我意思吗?鱼肉好弄,不像野物,得凭运气才能打到。”
“可是你把油放的多的,我看了都害怕。”
“就只是这一次嘛!下回不了。”牛有铁腆着脸陪笑道,一边走近媳妇,轻拍着她的肩膀。
“行啦你!”赵菊兰抖了抖肩,把她男人手甩开来,说道:“赶紧去睡觉,明儿了你还要进山哩,现在不好好休息,白天了困的,能撑住啊?!”
“咋睡呀?大家都在忙,你叫我睡?好意思啊?”
“你就在炕上眯一会,又没人知道,等下工的时候,我再来喊你!”赵菊兰说。
“也行!”牛有铁说。
反正连着好几个晚上了,他都没怎么合过眼。
现在趁窑里没什么人,媳妇再把窑门一关,没人进来,也就没人知道了。
看老太和俩儿子已经睡熟,牛有铁便爬上炕,和衣躺了下去。
赵菊兰给俩儿子,老太,以及她男人把被子盖好,就走出了窑。
此时,她也已经很困了,走路都栽跟头,攒了好几天的黑眼圈,现在更浓了,白天她连镜子都不敢照,整个人憔悴的像四五十岁的寡妇一样,弄得她在她男人面前都快没自信了。
站在烟筒旁,手倚着墙,稍稍眯了一会,便往工地上走去。
此时,工人们正忙的如火如荼,手里的木瓦刀敲的邦邦响。
到了现在,已经盖起了大约有一米七八高了。
速度还是挺快,赵菊兰都没想到,盖厦房居然能这么快,就感觉也太容易了。
不过她也知道,主要还是因为人手多,不然还不得十天半月,其次也没人故意偷懒,当然,大家都知道干一天活儿有一天的收入,同时还吃的那么好,因此也就都不好意思磨洋工了。
看着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赵菊兰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高兴。
她知道照着这样的速度持续下去,年前她就能搬进新房里了。
此时此刻,她也想走上前,帮他们干个什么,但腿脚已经酸的,实在支棱不起来了。
于是找来一个小马扎,坐在距离厨窑不到十余米远的暗墙角偷懒,在这期间,要是有人去厨窑拿东西的话,她就要第一时间走过去帮忙,免得他们知道她男人在睡觉,这样不太好。
就这样,一直到工人下工时,她才回到了厨窑,把她男人喊醒,然后两口子又转移到厦房的麦草上,接着又继续睡。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擦亮,牛有铁就醒来了。
醒来后,他发现媳妇依然不在身边,就知道媳妇又早早的醒来,去给工人们做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