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立刻道:“我都出了门五六年了,怀里娃娃都四岁半了。”
她说的“出了门”,是嫁出门的意思。
叫“会宁”的大夫只是陪笑不语,毒消的差不多了,于是就用镊子把玻璃针管夹出来,再夹起针头往针管上套。
老爷子见状,吓忙了,又胡乱地说道:“你弟媳妇呢?咋都没见她来帮忙。”
事实上,这话是他在心里想的,而且打死都不可能会说出来的,但这一刻,他也不知怎的,就吐露了出来。
女子快言快语道:“我弟还没结婚哩,哪有媳妇呀?”
见女子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老爷子紧跟着又道:“没结婚呀?我还以为——”
微微一顿,又道:“多大了,你弟?”
“二十三,连相都二十四了。”女子脱口而出道。
“为啥不找个对象?”老爷子又问。
女子一听,表情严肃了起来,回头瞅了她弟一眼,然后调侃似的说道:“我弟眼光高的很么,看上他的女子能从窑顶排到大门口,可是他一个都看不上,就是这么个怪人么。”
这时,和他同岁的牛立国听了,心里暖暖的,同时也羡慕对方的女人缘。
忍不住替大夫说了一句,“说怪人倒是严重了,婚姻是大事,不是儿戏,就算急的结婚,也得找一个能和他一起过日子的人才行。”
话刚说完,牛有银就斜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叫“会宁”的大夫已经把药吸入了针管,正在逼针管内的气体,只见他把针管轻轻一推,一部分液体混合着气体就顺着锋利的针头滑落下来。
“好了,看你的伤势比较稳定,就再打一针巩固一下,完了后,再想办法往镇卫生院转。”
说完,往老爷子跟前走,老爷子一瞬间又慌了。
刚刚的一阵尬聊,都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慌乱。
不过这一刻,他还是开口反抗了一句,“巩固啥,就不用巩固了,我这只是皮外伤,不要紧!”
牛有银拾腿上前,无语地道:“达,您说啥呢?大夫这是为您好,您看,马上就过年了,咱早点好早点回家过年不好吗?”
微微一顿,又恼的道:“我看您就是想在卫生站过年!”
“唉呀!”老爷子无语道,头都大了,到现在,他还没能克服打针的恐惧。
叫“会宁”的大夫也很无语,他行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老人,打个针就像杀猪一样。
趁老爷子不注意,他手起针落,精准地攮进用酒精棉擦好的地方。
老爷子疼得咬牙切齿,一瞬间,眼圈都红了,说好的就像蚊子咬呢?
他一边提裤子,一边为缓解尴尬,随口说道:“我孙女今年刚十八,人长得攒劲的很,担水,做饭,打胡基,种地都会干,还能喂猪喂牛。”
事实上,这些话也是他刚刚在心里想到的,一般情况下,他不可能会随意说出来的,但这一刻,他就随口吐露了出来。
其实,在他眼中,这个小伙子人还挺好,虽然看起来不善言辞,但却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而且会医术,个子又高,身体还壮的像牛,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
叫“会宁”的大夫一听这话,脸瞬间羞红了。
他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不过还是在心里暗暗地有了几分期许。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是老大不小了。
但他没有吱声,笑了笑,拿着针管走开了。
反倒是这女子很上心,一直好奇地听着老爷子在夸说他的宝贝孙女。
老爷子说完之后,对方以家长的口吻做主道:“能行么,到时候我让我弟亲自登门去看看,如果俩年轻人看上眼了,随时结婚都成。”
“你来么。”老爷子激动地说道:“我屋里在麻油大队,第二大队,大十字路口就是麻油供销社,向南走,地庄就是我的地窑。”
“行行,不忙了我和我达去看。”女子说道,麻利地填柴火烧炕。
大约半小时后,主家饭已经好了。
知道牛有铁这一大家子人来自麻油大队,因此做了早饭,热情地请他们去吃。
尤其是叫“会宁”的大夫他姐,三番五次跑来药窑里喊牛有铁等人去吃饭。
“咱庄汉人,也没啥好的东西招待你们,就这家常便饭,你们也甭嫌。”
“不嫌,嫌啥?在哪不都这样吃的嘛!”
一阵客气之后,牛有铁等人便去厨窑吃饭了。
完了后,陆陆续续有病人开始上门看病了,叫“会宁”大夫便忙去了。
一直等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门外才传来了三轮车的突突声。
“来了,他们来了。”牛立国激动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