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确实不高,能行,我给你妹瞅。”
这时,牛黑军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瞬间又高兴到了极点,心想,这不就是在说他嘛,老实,勤快,干活有力气,这些他样样都占。
就这样,经过一番颠簸,车子终于来到麻油第三大队,让李卫国万万没想到的是,车子走完平路,来到最后一个大碾场上,就没路了。
“这就是你说的,方便的很?”李卫国无语地嚷道。
牛有铁下车赔笑道:“来的时候,我也没把地形看清楚,不过,也不远了,咱先走路去,弄完了,再用我的自行车驮过来,也不费啥事。”
“那行,你负责驮,我可不管。”李卫国勉强答应了。
随后,几个人掌着手电筒来到了牛胡来家地院里。
此时,地院内黑漆漆的,一直到牛有铁将手电筒照射到睡人的窑里,牛胡来才走出窑,喊道:“有铁哥?”
牛有铁应了一声,便拾腿走进了窑,先瞅了瞅牛富贵,见他已睡着,就没再打扰。
环顾了下四周,想到什么,忙问:“坤坤叔呢?”
“走了。”牛胡来说:“把你送给他的狼肝子拿回去了。”
“啥时候走的?”
“有一时子了。”
“坤坤说你达的病咋样了?稳健下了么?”
牛胡来想了想,说:“坤坤没直接说,他只是给我说,叫我先不要睡着,随时观察我达的情况,再叮咛我,过一会咋给我达吃药的事,说完就走了。”
牛有铁“哦”了一声。
牛胡来接着又说:“不过,坤坤叔还来呀,他只是先把狼肝和狼鞭拿回去。”
牛有铁又“哦”了一声。
这时,李卫国等人已经在喊了,牛有铁便和牛胡来一同走出窑。
眼前,李卫国踢了踢地上胡乱堆放的狼皮,一脸不屑地问:“就这些东西了?”
“就是。”牛有铁说:“大大小小一共十一头狼,皮也剥下来了,肉都是处理干净了的。”
说着,用手电筒照了上去,在狼皮一旁,是一堆狼肉,堆得层层叠叠的,看着就跟剥了皮的狗肉一样。
“还有,你说的羊呢?”李卫国又问。
“羊,羊——”牛有铁呢喃一句,转而看向牛胡来,问:“你去,带李叔去窑里看羊。”
见终于有人来收购他家羊了,牛胡来激动地露出了久违的笑,抬头瞅了李卫国父子一眼,有些陌生,但却很礼貌地喊了李卫国一声“叔”,喊了李志强一声“哥”,随即便带着他们往放羊的窑里走去。
牛有铁后面也跟了过去,他知道这李卫国有可能会找各种理由谈嫌,说他家羊肉不好云云。
牛胡来把窑门打开,李卫国父子跟着走进去,顿时一股浓浓的膻腥味混合羊粪的臭气,扑面袭来,父子俩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喷嚏。
此时,地上大大小小一共有十四只羊,有的已经冻硬,李卫国瞅了一眼,就开口谈嫌说:“好天神爷哩,你这羊都没杀开!这,我收回去了咋弄?”
牛有铁知道他的意思是,羊皮没剥,内脏没清理掉。
不过也确实如此,现在已经冻硬,再想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费时费力不说,还浪费肉,而且,内脏又没及时清理出来。
但好在现在是冬天,肉变质是不可能变质的,就只是处理起来不方便。
牛有铁想了想,说道:“就是处理起来费事些,这样,我让这娃自己处理,处理好了你称,能行不?”
“能行,你先处理,处理好了我再来收。”李卫国随口说道。
话音刚落,窑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牛有铁好奇,心说牛黑军,李卫国父子俩,以及牛胡来等人都在窑里,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呢?
好奇之下,他转过身往窑门外瞅去,这一瞅,直接惊了他一跳,与此同时,牛胡来也好奇地瞅了过去,也被惊了一跳,俩人目瞪口呆,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谁啊?”牛黑军随口问了一句。
此时在他眼前,迎面走来一个没有了双臂,腹侧缠裹了厚厚一层绷带的中年男人,他胡子拉碴,双唇泛白,双目空洞无神,颇像一位久病初愈,元气还没完全恢复的病人。
但他脚步矫健有力,动作灵活,反应灵敏,看起来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
间隔了五六秒,牛胡来才开口喊了一声“达”。
牛有铁仍是半张着嘴,心想,刚刚他都还在睡觉,模样就像昏迷了一样,没想,只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牛富贵拾腿进门,瞅着牛有铁,客气地说道:“这贩子是你喊来的?”
“就是,叔。”牛有铁回答道,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人,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站的如此笔直、精神,甚至,仿佛早已经忘了自己腹侧还有伤。
他想问问他的伤口疼不疼,但这一刻,因为太想入非非,都忘了问。
牛富贵接着又移目至李卫国身上,客气地道:“好兄弟哩,我这些羊叫狼咬死了,才死不久,肉都好的很,我和我胡来俩又舍不得吃,又没地方拿去卖,把人为难的,你来了,就看着给我娃收了去。”
他微微一顿,像是在思考什么。
李卫国接过话茬说道:“收是要收,刚刚我都跟他说好了。”
说着,他指着牛有铁。
这时,牛富贵继续说了下去,“这些羊都是我胡来养的,娃恓惶滴,起早贪黑,冬九寒天,再冷都吆喝出去放养,天多黑了才回来,天天如此,这些羊至今都养了多年了,肉扎实的,绝对是好肉,你放心,绝对没哄人。”
他说话的语气中略带乞求,看的牛有铁莫名的感到心酸。
出于同情,李卫国笑了笑,说:“我知道,我没怀疑你这肉有问题,我是说,你这肉还没处理好,不过你放心,这些肉我全给你收了。”
说完,他发现牛胡来父亲已经漠然地走开,跟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顿时,他感觉自己的同情心像是被狗吃了一样。
他立刻对牛有铁说道:“走,去称狼肉,迟的很了,弄完我还要回去哩。”
“那这羊肉呢?”牛有铁关心地问,他也感觉到李卫国有些生气了。
“羊肉明儿了再说。”李卫国冷冷道。
“呃,好,那好吧。”牛有铁便没话可说了,随后,就跟着李卫国父子往窑门外走去。
来到狼肉前,刚要开始称重,牛有铁回头发现牛黑军还没来,就有些生气,心说他三心二意的,难道都不知道自己跑来干什么。
正想回去喊他,没想紧接着,牛黑军就急匆匆跑来了。
牛有铁指拨道:“来,你抬另一头。”
由于是大称,一次最低得四五十斤重物挂,否则秤杆压不起,因此,一次直接往秤钩上挂了两头狼。
这时候,就得有两个人用杠子穿过秤杆,把狼肉抬起,相当于是把称把儿拎起来。
李卫国负责调拨秤锤,牛有铁拿着手电筒,负责看刻度,同时将重量登记在账本上。
就这样,连着称了四头狼,牛黑军突然开口说道:“四达,刚刚那个人是不是牛胡来他达?”
“就是。”牛有铁随口回答。
说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他也没想太多,也没再问什么。
牛黑军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四达,你说牛胡来他达伤的严重的很,但是我咋感觉他好像没受伤一样。”
牛有铁“哦”了一声。
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就被李卫国喊去看称。
“七十六市斤八两,该没问题么?”
“没问题。”牛有铁说,随手记在本子上,同时,拿给李卫国看了一遍。
这时,牛黑军又想到什么,但开口喊了一声“四达”,就把声止了。
牛有铁心里开始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