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后,爬上炕,面色严肃地对她男人说:“明儿了,咱去娃他舅家,转了之后,回来的时候,顺便再逮一只猫,把这老鼠咬死去,把人糟蹋的,我实在都没办法了!”
“哦?”牛有铁有些好奇。
他知道,这年代人养猫的人家少的可怜,就跟养狗一样,家里没点粮,人都吃不起饭,更别说养猫养狗了。
而他老丈人家,有没有养猫,他在大脑中搜索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赵菊兰说道:“上个季度前,我看我妈养的猫已经怀上了,现在都过了好几个月了,我估计,早都生下来了,咱就逮一只回来,好好的养大,专门抓老鼠,我就不信,这些老鼠嚣张的,还吃人呀!”
微微一顿,接又道:“你看,这一个月以来,咱家光给老鼠糟蹋了的粮,都能够养活一只猫了。”
牛有铁笑了笑,说:“只要有猫,就逮一只养着,我没啥意见。”
“那就逮一只。”赵菊兰暗下决心道。
随后,熄灯睡下后,又听到窸窸窣窣的老鼠爬屯声,她又恨恨地拍打炕沿来吓唬,可效果甚微,这些精明的老鼠之后就不怕了,她每吓唬一次,它们就象征性躲藏一次,之后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糟蹋粮食。
就这样,一直到赵菊兰困得睡着……
第二天醒来,赵菊兰发现屯下面,以及屯里,都是老鼠屎,地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鼠尿味。
于是她一边清理老鼠屎,一边在嘴里嘟囔着。
忙完后,她就又抓紧时间做饭,因为待会就要去娘家了。
饭很快就做好了。
这时,高蓝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了厨窑,对赵菊兰说道:“菊兰啊,是这样,你去看看李会宁走了没有?没走的话,去喊喊,叫过咱屋里来吃饭。”
微微一顿,接着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李会宁现在就是客,咱不叫的话,事情就难看的,人家还觉得咱没人情味,叫一下,至于他来不来吃,就是他个人的事了,咱把咱该做的事做到就行啦,就是这么个意思。”
赵菊兰觉得母亲说的话很在理,就笑了笑,说道:“行,那我现在就去叫人。”
“你忙的很了,就叫大庆他达去叫。”高蓝英说道。
“不,我去,娃他达出门担水去了。”
“哦,我就说,一早上了,都没见着人。”
“妈,你来,坐这儿给我拢锅,我去叫人。”赵菊兰说,一边起身,走到洗脸架前,洗了把手,再照了照镜子,把凌乱的头发理顺,完了后,就急匆匆往她大哥家走去了。
尽管她知道,即便是叫了对方,对方也十有八九都不会来,但叫人来吃这件事,不做不好。
赵菊兰一走,此时,厨窑里就只剩下高蓝英,和她的两个孙子了。
大庆和二庆俩人还光着屁股蛋子,偎在炕上不肯起来。
高蓝英故意惹逗大庆,说:“大庆,你这碎贼种子,你起来不?还窝在炕上弄啥?年一过,你就上学呀,上了学,你再这样赖在炕上不起来,迟到了,看先生不把你耳朵拧跌了。”
大庆嘻嘻哈哈,只笑不语。
二庆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
高蓝英都无语了,心说自己像大庆那么大的时候,早都起来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去了。
她羡慕大庆和二庆,生在了有福的年代里。
接着她又以嬉笑的口吻吓唬道:“大庆,你俩再不起来,一时子,毛疯子就来了,叫毛疯子把你俩引去要饭。”
“就没有毛疯子,奶,我知道,你哄人哩!”大庆开口辩驳道。
“我没哄人。”高蓝英接又道:“不信,你俩穿衣服起来,去大门口看看。”
“我不看,就没有毛疯子。”大庆又道,看他奶已经憋了一脸的坏笑,就忍不住又和他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正这时,高蓝英起身去条桌上拿筷子,突然,眼角余光往窑门外扫了一眼,很快,她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大门口,此时正站着两个叫花子,个头都有一米八左右,头发长的,能扎两根大麻花辫,乱糟糟的,像爆炸了一样包裹在瘦削修长的脑袋上,棉袄破破烂烂,棉花都漏在外面了,俩人肩膀上分别背着一个沾满垢痂的白色化肥袋,同时,每人手里都拄着一根大拇指粗的槐木棍。
乍一看,就像两个鬼魂一样。
她看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俩人的目光都直直地向着厨窑里凝视着,眼睛里时而泛着乞怜的光,时而又流露出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息。
看的高蓝英心里猛生出一阵恶寒。
这时,大庆和二庆俩小子娃还在口无遮拦地大声嚷嚷着‘没有毛疯子,没有毛疯子',听的高蓝英都无语了。
她急忙走到炕前,拍了大庆一把,大庆这才把声止了。
“你俩赶紧钻被窝里去。”
“毛疯子来了!”大庆习惯性吓唬一句,下一刻,就和二庆俩钻进了被窝里。
高蓝英急急忙忙回到厨窑,去翻找馍,他以前也见过叫花子来讨饭,但对方都是独行,个头也没有这么高大,而且,人家还至少会把自己的头发收拾一下,让人看着不那么恐怖。
没想,这次一来,直接就两个,手里还拿着棍子,现在家里又是她一个女的,她男人还在厦房里,腿伤使他炕都下不来,老太呢,更是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厦房距离厨窑有三四百米远,她又不好直接呼喊人。
好在她知道,只要拿一个馍,嗯,一般都是最差的红面馍,给叫花子,叫花子拿了馍就会走,危险也就解除了。
当然,有的叫花子,即便是主家当面拒绝施舍,对方也不会赖着不走。
但这一刻,她感觉这两个叫花子来者不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被他们的仪容吓到了。
一番慌乱地翻找,她发现馍盆里,居然连一个红面馍都没有,全都是雪白的细面馍,以及刚做好的呥面饼,油馍,还有狗熊肉等等,都是过节时才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
正慌乱地翻找着时,突然,她感觉窑里的光线一暗,忙转过头,就发现其中一个叫花子已经站到厨窑门口了。
那高大魁梧的身胚子,就像一扇门一样,瞬间就把厨窑门口堵死了。
“啊!你,你等等,我给你拿,拿馍,马,马上。”高蓝英慌的,语无伦次地说道。
但下一刻,这叫花子就像吃了豹子胆了一样,直接闯了进来。
这时,大庆掀开被角看清楚了,那是真的叫花子,一瞬间,吓得牛惊了一样失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