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铁和赵作民俩人刚出大门,就看到一个拄拐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此时天色灰蒙蒙的,但赵作民一眼就认出了是他十爷。
“野,丈哥,你看十爷,积极的,这么早就跑来了。”
说着,激动地小跑上前去迎接。
想到以前,他十爷腿好着的时候,他想跟着去进山打猎,他十爷不肯,现在他终于可以去了,也不用他十爷同意了。
“十爷,你快的很么!”赵作民拾腿上前,耍笑似的说道。
“你俩吃了没?”赵世海问。
“吃了,十爷。”赵作民又耍笑一句,“你这腿,能跑得动呀?”
“跑啥?打牲还用跑吗?”赵世海呵呵一笑,放开声嚷道:“你懂个狗蛋!”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高兴。
赵作民撇撇嘴,没再开玩笑,但好奇他十爷身上的枪,于是突然绕到他十爷身后,去试着拉拽了一下。
“你这碎贼种,你甭胡骚轻!”赵世海严肃地警告道:“这是枪,不是耍货子,弄走火,连你娃命都能要了!”
说着,把枪换到另一个肩膀上背起。
这时,牛有铁走上前去,好奇问:“我龚许达达呢?他不来吗?”
“他不来。”赵世海笑着道:“你龚许达达是个大忙人,黄午了,还要去红星大队行门户哩,他舅家挤发女子哩。”
说着,拄着拐杖蹦蹬两跳,就来到牛有铁跟前,伸手讨要牛有铁身上的鹰牌双管猎枪。
“来,把你枪卸下来,十爷过目一下。”赵世海笑着道。
“嗯。”
牛有铁慷慨地卸下来,拿给他十爷看。
赵世海拿在手中玩弄了几下,忍不住开口道:“嗯,这枪美得很,美的没话说,最多能连开两枪么?”
“就是,能连开两枪。”牛有铁说。
“后坐力如何?”
“稍微有点大,不过只要稳住,就没啥问题。”
“填装的是哪种子弹?”
“16号霰弹弹头,成品弹。”牛有铁说:“永合供销社就有卖,还有体育商店也能买到。”
“嗯嗯,好,很好。”赵世海感慨地道。
说着,把他的枪卸下来和牛有铁的枪对比了下,自嘲地道:“你看十爷这枪,已经过时了,完全跟不上时代了。”
这时,赵作民忍不住开口耍笑道:“你那啥枪嘛!老的连牙都没了,扔了都没人要,我丈哥的枪,能顶三辆飞鸽牌自行车哩。”
“我扔了,你比谁都拾的欢!你这家伙!”赵世海又嚷一句。
还回了牛有铁的枪,然后主动走到前面去引路。
“咱不走远,就在担水山那边转转。”赵世海说道:“刚刚,我来的时候,你龚许达达也说了,那边最近有不少狍子迁徙,恰巧经过担水山,前些日子,还有人沿路下套子,套到了袍子哩。”
牛有铁点点头,“能行么,咱现在就走。”
他知道,这并非是什么迁徙,主要是因为大雪封山,导致的食物短缺,山里的野物为了觅食,不得不从密林中走出来的结果。
以前有的大队里,经常会发生野生动物,误闯入社员家里偷吃东西的情况,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巧的,刚刚下了场大雪,从而又导致一批野物走出了大山,来到担水山上。
牛有铁知道,所谓的担水山,其实就跟他老家大队里的青蟒岭一样,距离家很近,队里的人站在塬上,就能看到整个担水山的山体,这座大山,其实顾名思义,就是人们取水的地方。
在担水山的西面,两丈高的悬崖上,有一股从山体夹缝中流出来的山水,像瀑布一样垂直落下来,在山脚下砸出一个大约二三十米宽的小塘子,水非常清澈,冬夏都是热的。
由此,赵家庄人便习惯把这座大山称之为“担水山”。
这山水,最终汇聚流入到麻油河里,麻油河距离担水山,不到两百余米远,这里的麻油河,被赵家庄人称之为“赵家河”。
前世,牛有铁时常跟着他十爷来这座山上打猎,因此,有些路,有些地形,他基本上都有印象。
或许是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进山的路上,连一个打猎的人影都没有。
一边走,赵世海一边笑着说道:“你看今天,山里静悄悄的,路上连一个脚印子都没有。”
“人都在他屋里,等着过年哩,谁勤快的,现在还跑来打牲?”赵作民随口插入一句。
“就是,就咱爷孙几个精神的,跑来了么。”赵世海笑着回一句。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指着眼前的小山坳说道:“你看,那边,那里有一头——”
“一头啥?在哪?”赵作民好奇问。
一边下意识朝他十爷手指方向瞅去,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头狼,它定定地站立不动,双目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们。
“我看到了,十爷,那里有一头狼。”赵作民激动地问道:“咋打呀?我好想打一头狼扛回去!”
事实上,对于狼,他一点也不害怕,但要想打到狼,比登天还难。
平日里,下赵家河挑水的时候,他就经常会碰到狼,但还没走到跟前,那些狼就会远远地躲开他。
他知道,狼一般都不会主动去招惹人类,尤其是体格壮硕的年轻人,和一些腿脚健康的中年人或老人。
但最喜欢吃小孩,或一些残疾人,尤其是腿脚不便,行动迟缓的老人。
面对赵作民的好奇,赵世海笑着说道:“要想打到狼,首先你得装,装的很弱的样子,让狼觉得你跑不快,走不动,在狼主动攻击你的时候,你再打狼,否则,你连狼的面儿都见不着。”
“我咋装?”赵作民无语道,他知道他十爷在耍笑他,就没再搭腔。
这时,那狼已经消失在山坳里了。
“它走了。”牛有铁说。
赵世海点点头,随即严肃地道:“我估计,那山坳背后有一群狼哩!”
“就是。”牛有铁说:“狼不独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