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虽然上不来气,但是整场戏是不能停断的,有道是:“戏子一开腔,八方都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
到了现在,剧团也没合适的替补人员可上场,就在这尴尬而又令人无奈的时刻,突然,场下的老戏迷引领着唱喝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就陆陆续续,有很多百姓也跟着唱喝了起来,这时候,那些鼓手,铜锣手,快板手,以及拉二胡的,就又开始鸣奏了起来。
一时间,现场热闹非凡,老百姓们的热情直接被点燃。
看到这一幕场景,牛保根也是感动涕零,稍稍歇缓了片刻,终于恢复了声调,继续唱喝了起来。
在此期间,老爷子也卖力地唱着,摇摇晃晃地站在牛车上,声嘶力竭,都忘了自己的伤腿,手里的拐棍也忘了拄,一直到赵菊兰看到后,提醒了,他这才乖乖坐下去。
可不知不觉,又站起来唱了。
“你看,我爷已经走火入魔了,唱的停不下来了都。”牛黑军笑着调侃一句。
“回去了,你去胡同里,问问你保根爷。”赵菊兰没好气道:“看县剧团再收不收人,要收的话,就叫把你爷收留了去,你爷恓惶的,爱唱戏的,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牛黑军笑了笑,说道:“收哩么,肯定收哩,我爷这唱功,比他剧团里的人,都唱的好!”
就这样,《三滴血》唱完之后,天已经麻麻黑了,霜冻不知不觉已经降临,可是戏台下仍是挤的满满的,有人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可还是不肯离去。
最后一场戏是《三娘教子》,牛有铁看了一半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回去,可这时老爷子,老太,以及他母亲,甚至连他媳妇都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于是只好陪着他们把戏看完。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黑很黑了。
路上人很多,大家一群一群地走着,就像是赶着去哪里看电影一样,沿路,牛有铁都能听到人们在讨论戏曲,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再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一群人,叽叽喳喳,好像在围观什么,人群中,时不时还会传出小女孩的呜咽声。
“咋啦这是?”赵菊兰好奇问。
“好像是,谁在打谁哩。”牛黑军试着说道。
“大晚上的,不赶紧往回走,还有功夫在这儿打捶骂仗。”老爷子冷冷道。
“走,过去看看,到底是啥情况。”牛黑军激动地道。
“你这家伙,你没见过人嚷仗?”老爷子无语道:“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们先回去了。”
这时,牛有铁也不想去凑热闹,他只想早点回去休息,毕竟,明天他还要进山地打狗熊哩,休息不好,哪有精力去打。
牛车很快来到人群附近,牛黑军和牛立国俩迫不及待跳下车,凑上去看热闹。
这不看不说,一看,竟还看出事了。
不到两分钟时间,牛黑军跑回来了,他急的叫道:“赶紧,快,我李国哥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
“啥?还打起来了?”牛有铁无语道,看个热闹,还能把自己搅和进去!
一听儿子打起来了,姚杏芳就急的道:“快,立民,立兵,你俩赶紧去看你哥,啥情况!”
牛立兵和牛立民弟兄俩二话不说,纷纷跳下车去看,这时,牛有银还是一脸的懵逼,他的思路和牛有铁差不多,都觉得去看个热闹,怎么就把自己搅合进去了?
这兄弟俩过去没一会功夫,紧接着,牛黑军又跑回来了,急的叫道:“二达,赶紧,他们人多,我立民哥和我立兵哥都叫拽住了!”
“啥?”牛有铁又是一阵无语,外加两百倍的好奇。
这时,就连一旁很淡定的老爷子,也不淡定了,忽地坐直身子,好奇地问:“啥事呀?连你三个哥都叫拽住了!”
“不知道,那几个人凶的很,有两个,还说要把我李国哥打死哩!”牛黑军结结巴巴地道,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
听了这话,牛有铁再也坐不住了,他呼啦一下,跳下牛车,往人群里冲去。
这时,牛有银已经和他媳妇挤进了人群中,两口子一边帮牛立兵解围,一边质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方直接含糊其辞地说:“我把你这狗东西,你欺负人,还欺负到我李家人的头上了。”
就这样,对方仗着人多,硬是把牛有银一家子团团围住,不让走,还扬言要卸了他们的腿。
围观的人,大多是赶着回家的外乡人,他们只是看热闹,不说话也不插手。
牛立国此时已经被另外几个男子放倒在地上,压着打,一边骂着侮辱人的话语。
在马路边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棉袄外面套的衣衫都被撕烂了,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都是血,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在女人身边跪着一个小女孩,呜呜咽咽着,伸出小手不停地抚摸女人的脸,小手上都糊满了血,嘴里一直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时,牛有铁已经大概的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女子有可能就是白天跟牛立国在一起聊天的女子,跟他几个侄子扭打在一起的这些人,有可能是那女子的婆家人,当然,通过刚刚的对话,他也大概的能判断出,他们应该是同一个大队的人,而且,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牛立国之所以直接被他们拉住打,大概率就是因为他跟那女子走的太近了,毕竟,那女子是个寡妇。
虽然是个可怜的寡妇,但这种事,给婆家人看到了,尤其是给同一个大队人看到了,首先,名声就不好,其次,这直接就是明摆着欺负他们李家人。
牛有铁大概的看了下,发现对方一共有六七个男的,四五个女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叉腰的一对男女,有可能就是那女子的公婆,时不时还走上去往那女子身上踢一脚。
很显然,他一大家子人齐上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者,人家手里还有木棍,外加天黑,就更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了。
硬来,显然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但该怎么解围,牛有铁一时间竟毫无一点头绪,就在这时,老爷子和程勇父子俩,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此时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好心人,打着火把在照亮,现场情况,一目了然。
老爷子一眼就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与此同时,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场面,他也是见多不怪。
情急之下,他挤过去,气长地喊道:“他天印叔,这是我孙子,他咋啦?你给我说,我回去了把他好好教训教训!”
他知道对方有可能会给自己留情面的,毕竟,在五几年开荒队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干活,互帮互助,经历过了一段艰苦的岁月。
叫天印的老者,见是牛永禄,顿时有些无语,但到了现在,他也是很无奈,毕竟,他三个儿子也都在场,还有几个同一个大队里的人,他们都想教训教训牛立国,给他们李家人长脸。
于是冷冷地道:“你孙子弄了啥事,你去问他,把我这老脸都丢完了!我以后在大队里咋活人呀!?你说!”
这时,他们一边,有个女的问:“这老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