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路上的灯笼稀稀落落地减少,元宵节的氛围感也很快失去了色彩,变得清淡,无味,甚至是给人一种悠悠然的失落感。
晚上十点的钟声还尚未敲响之时,就已经有人在感慨了。
“今年十五过得太快了,我都没感觉到。”
“就是,我都还没咋转腾哩,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完了。”
“唉,想去年的时候,路上人多的,半夜了路上还能看到很多人提着灯笼逛呢。”
“去年咱生产队还没解放,集体放汽灯子,那才叫一个热闹哩!”
“唉,今年好不容易才放了一个汽灯,还没放上天就......”
“就是,没汽灯,我就感觉这年过得,叫人感觉很不美,呃,淡拉拉滴。”
牛有铁站在他家大碾场,向着南塬方向望了一阵子,便回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麦秸垛居然还在烧,尽管已经没有一小时之前烧的严重,但还是能隐约看到那黑暗中的耀眼火光,以及那冲天而起的烟雾,看着就叫他很是不安。
就这样,回到家后,牛有铁也没怎么多想,该睡还是照常睡。
第二天照常醒来,媳妇说大队里要开会,“队长说咱大队的畔子,要平田修渠,说是每家每户至少得去一个代表,要不这样,你就去吧。”
“能行。”牛有铁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自重生以来,第一回参加大队里开会的事,牛有铁还感觉蛮新鲜和期待的。
于是,吃了早饭,就和跑来串门的马猴一块去了。
来参加的村民一如既往的多,大家还是跟前世一样,都站在入北剑路附近的大涝池旁,队长拿着大喇叭,站在人群中交代新一年的劳动任务。
尽管生产队已经解散,但集体劳动的事,队长一发话,大家都还是很积极的。
“......其实就是修水渠的事,换句话说,这是为了咱大队所有人好的大好事。”
队长言简意赅地说道,就像是急着要进山打猎去一样。
“所以呢,每家每户须派出一个壮劳力,这是规矩,至于来不了的,或故意迟到早退不来,一律按矿工算,到时候以粮代罚,就这样子。”
话虽很短,但字字铿锵有力。
前来参会的村民都很敬事,获取消息后,就都提前开始安排自家上工的人员,以避免误工。
但牛有铁却是无所谓的样子,他知道,即便是矿一回工,顶多也就只罚个十来斤麦子,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可就在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一群外乡人,他们扛着撅头和铁锨,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麻油大队,看起来就像是要打架一样。
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正是从南塬来的。
不出牛有铁预料,他们好多家的麦秸垛都在昨晚的大火中烧没了。
见此情景,牛有铁也是一声不吭,跟着他大哥,二哥,以及几个侄子继续往回走。
一路上,他几个哥都没人敢吭一声。
快到家门口时,牛新荣突然开口说道:“他们会不会知道是我四达放汽灯烧的?”
“他们咋可能知道是你四达放了汽灯呀?”牛有金厉声道。
牛新荣想了想,“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对了,这事儿可千万甭给人说。”
“我知道,可是我不说,全大队人都知道是我四达放的呀!”
“反正咱不说就是。”牛有金道:“至于他们非要说怪你四达,至少他们得拿出证据才行。”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再说天上那么多汽灯,谁知道是不是你四达的汽灯烧的!”
就这样,牛有铁回到地院不一会功夫,姚进财就急的跑来了。
“他进财叔,你来了!快,快回来坐!”远远,赵菊兰看到姚进财来了,就热情地招呼道。
同时,一脸的不安,感觉有不好的事就要发生。
果然,姚进财刚一进门,看到牛有铁正坐在厦房门口听收音机,他二话不说,直接走了过去。
牛有铁本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刚要开口打招呼,姚进财就率先开口道:“不得了了,昨晚南塬人的麦秸垛烧了,找上门来了!”
“嗯?!”牛有铁严肃了起来。
“这事,咋弄呀?人都来了,把供销社门都堵了。”姚进财接着又道,一脸的无奈,他其实也想帮牛有铁家,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搁谁身上都赔不起。
牛有铁却是不慌不忙,先请姚进财进了厦房,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慢吞吞道:“我知道这事——”
他没有说下去,事实上,到了现在,他也打算认栽,毕竟这种事,他也是没有办法。
“要不,这样吧,反正他们也没啥证据,咱就一口咬定,不是咱的汽灯烧的。”
姚进财接着语气坚决道:“毕竟这种事,他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赖咱。”
这时,赵菊兰走了过来,一脸的惊惶,问道:“南塬人的麦秸垛真的烧了啊?”
“是的。”姚进财道。
“烧了多少?”
“还不清楚。”
“哦。”赵菊兰瞅了瞅她男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这时,牛有铁说道:“这样吧,我知道,他们这次来,肯定是来找咱大队的麻烦。”
“嗯,就是来找咱大队的麻烦。”姚进财道。
“嗯,我知道,进财哥,这事我承担,是我放汽灯烧了人家的麦秸垛的。”
牛有铁干脆地道:“现在,我就麻烦你,先跟他们对接着,了解一下具体烧了多少,再看他们想要赔偿多钱,最终算下来多少我赔多少。”
看着她男人如此淡定干脆的样子,赵菊兰也是很不可思议,却也是敬佩她男人的担当。
她知道,倘若换了以前,遇到这种事,她男人早都跑没影了。
“你放心。”姚进财拍着胸脯道:“这事我给你顶着。”
就这样,姚进财刚走,牛耀军就来了。
他详细了解了一番后,说道:“这事,鉴于没有具体的证据,他们也不敢咋样,要是故意寻事滋事,我就去永合街把派出所人喊来。”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实在没办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