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思止吓得魂飞魄散,猝不及防横剑格挡,六品灵剑竟如嫩竹寸断!
异兽前爪拍击之势不减分毫,硬生生犁过其胸膛!
但见三道血箭飙射,侯思止如遭攻城锤轰击,倒飞着撞穿三层夯土砖墙,沿途撞塌当铺门脸、碾碎青石拴马桩,最后砸进照壁,尺余厚的糯米灰浆墙轰然塌下半边。
瓦砾堆中,侯思止右胸至腹沟皮肉翻卷,森白肋骨如犬牙交错,左臂扭曲成诡异角度,断骨刺破衣袖滴着血珠。
异兽踏碎坊市青砖踱步而来,气势凌厉如刀剑,两侧茶肆酒楼的梁柱竟随其步伐接连崩折,满街百姓僵立如木偶,忽听一声肝胆俱裂的惨叫,整条长街顷刻间逃得空无一人。
“快救大人!杀异兽……”
一个金吾卫着急要动作,那领队校尉神色惊恐,反手一巴掌抽飞了他,力道之大,打的他半边脸立刻肿了,嘴角溢出鲜血。那人捂着脸惶恐不解,校尉看着异兽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在颤,咬牙道:“闭嘴!你想找死吗?这是猊君!”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金猊的本来面目,但神都所有人都听过它的名号。
这两字一出口,一众金吾卫都吓得定在原地。
别说打不过,就算能打过,也不能打——金猊但凡掉一根毫毛,惹怒公主,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丽景狱推事院院主来俊臣,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顶不住!
不只他们愣住,蓄势待发的陆沉渊也吃了一惊,王逸之更是神色惊奇。
这好像不只是请来啊……
这分明交情不浅,金猊居然替陆沉渊出头!
这可是它头一回帮公主以外的人!
王逸之眨眨眼看向陆沉渊:你到底干了什么?
陆沉渊看着踱步而来的大猫,心中也不禁升起一分感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充满了勾心斗角,行动背后往往动机不纯,但异兽虽通灵智,却是直来直往,行事只看喜恶,如此才显得弥足珍贵。
“嗷。”
金猊来到陆沉渊身前,长尾摇啊摇,仰着头看他,目光中带着得意:
——我又帮你一次,记得加时辰!
“……”
陆沉渊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暗骂一句我靠,这猫动机也不纯啊!
“知道了。我发现你也挺无利不起早的,你要懂得奉献知道吗?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要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你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看你,羞不羞。”
“呸!”
“你还不服?没听过那句话吗?‘鸟穷则啄,兽穷则触,人穷则诈’,我看你越来越像人了,赶明写心得可以加一句:金猊穷则算账!”
“嗷!”
金猊不干了,大叫一声,直起上身,两只前爪重重搭在他肩膀上,来了个泰山压顶。
陆沉渊练成金阙经,力气和筋骨远胜往昔,撑住这个大家伙脸不红气不喘。
他转头看向王逸之,大猫金猊把脑袋轻轻搭在他头顶,跟着转头,一人一猫动作整齐划一,颇具喜感,也极为亲昵,看的王逸之人都楞了。
那些金吾卫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拔凉拔凉的,完蛋,抓小鬼抓到阎王身上了!
“王兄身上应该有闲钱吧。”
陆沉渊无奈笑道:“麻烦你先帮金猊善后,这钱算我借的,我身上没带那么多。”
它这一爪子,穿了三条街。
王逸之二话不说,从腰后掏出一袋金子,放到那小摊前。
陆沉渊点点头:“我们走吧,别再耽误时间。”
金猊再次化作金光冲进从善坊。
二人紧随其后。
等这两人一兽走远,金吾卫校尉才敢动作,着急忙慌扑进废墟查看侯思止伤势。
所幸金猊没下死手,侯思止还活着,可是已经身受重伤,左臂骨折,胸前断了八根肋骨,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校尉连忙取出伤药给侯思止喂下去,再点他胸前大穴止血,以真气疗伤,侯思止悠悠醒转,脸色剧变,弹动着腿,惊慌失措:“别过来!别过来……咳咳!”
侯思止连声惊叫,疼的呲牙咧嘴,脸色惨白,痛苦咳嗽。
校尉一边给他灌输真气,一边安抚:“大人放心,‘猊君’已经走了。”
他将关键字眼咬的很重。
侯思止听明白了,惊恐之余,百思不解:“怎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公主殿下都难以命令猊君,前段日子大将军亲自去请,它都没离开公主府,怎么会……”
校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也不是他能议论的。
侯思止道:“快、快通知大将军……”
校尉脸色微变:“大人,动手的是猊君啊,就算大将军,只怕也……”
“你懂什么!”
侯思止急了,额头冷汗直流,忍着剧痛道:“陆沉渊说在缉凶,猊君又已出动,还不明白吗?他们要找到阿史那燕了!快!通知大将军,晚了功劳就是他们的了!”
再不戴罪立功,老子就要完了!
校尉这才恍然,近来大将军为了立功已经有点魔怔了,在丽景狱里待了十日十夜,严审巫神教大萨满阿史那博禄,各种刑具轮番上,就为了立功抓贼。
眼下自己等人又已触怒那位面首和猊君,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在缉凶,侯思止拦路这事可大可小,万一阿史那燕因为耽误的这点时间跑了,他们就完了!
不管是为了讨好大将军,还是为了亡羊补牢,都得尽快通知,先合力把阿史那燕抓到再说。
有了功绩,才好脱罪啊……
校尉急忙招来副手,让他骑侯思止的马立刻去丽景狱通报丘神绩、来俊臣,同时派人到金吾营通知右将军姚易,丽景狱、金吾卫合力,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能让贼寇走脱!
“喏!”
那副手郑重行了个叉手礼,起身上马,奔向丽景门。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暗流开始涌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