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戬。

我是昆仑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座下弟子，自小修习八九玄功，终年待在昆仑神坛修行，最要好的朋友，是太乙师伯座下弟子哪吒。

深山无岁月，久违人世的我，渐渐习惯了昆仑的清苦，甚至有些怡然自得，倒是师弟哪吒很有些不适应。

这也可以理解，小哪吒年幼，修行时间也短，尚未完全斩断俗世因果，自然还有些向往人间。

他来找我一起下山，我问他是否经过师伯师父他们的同意，哪吒有些不高兴：“师兄，你这样是不对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带你偷偷下山，是吗？”我无奈，又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理来，便问：“哪里不对？”

哪吒摇晃着没几根毛的脑袋，一本正经：“我辈修道之人，讲究顺应自然，既然师弟都邀请你了，说明这一遭你必有所得，怎么能拒绝呢？”

“万一你未来的道侣也在山下，你拒绝了我，岂不是要错过她？”

我哑然失笑：“你这些歪理，是和刚拜入师门的姜师叔学的吧？”

姜师叔在修行上天赋不算出众，但他在人间游历多年，还做过官，见识渊博，哪吒很喜欢听他讲人间的事。

经我一问，哪吒眼神飘忽，不敢直答。

我还记得，那时的我未尝情爱，轻描淡写便道：“缘分二字妙不可言，若仅仅因我不下山，就会错过，想来，也称不上正缘。既如此，缘分浅显，正如这山间云烟，随它去吧。”

哪吒错愕的眼神，我至今犹记，彼时只觉好笑，如今再回想，心底却忍不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人与人的相识相知再到相恋相许，最终生死别离，都在缘分宿命之中，曾经我可以轻易说出‘缘分浅显，不如随它去吧’，而今却不由怨怪自己一语成谶。

修行岁月长，待我经由师父允准，下山除妖时，已经是十年后了，哪吒大为羡慕，甚至化作叶片挂在我身上，想跟我一起走。

幸好半路发现，又把他送了回来。

我由南到北，从东到西，一路上杀了很多为恶一方的妖怪精灵，也见识到了人间百态，我愈发觉得，能踏上修行之道，是何等幸运的事。

与她的初见，是意料之外。

那日山林森森，妖气弥漫，她像一束光站在一只大蜘蛛妖的尸体前，衣衫飒飒，有光从林叶缝隙透下来，照着她的脸，好不震撼。

我一眼看穿她也是妖，但观她周身气息圆融干净，毫无血气，可见并非恶妖，心下一松，面对邀请，顺势留了下来。

越是走的近，越发能感受到她的不凡。

单论修为，她不如我，但她在修行上一通百通，灵敏机变，假以时日，定然在我之上。

当然，谁也没料到，这个“假以时日”，居然这么短。

我被群妖围攻，她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助我，我对她愈发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妖呢？

出于好奇和感激，她意外吸收那滴三千年力量的石钟乳时，我决定暂停脚步，留在这里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