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辞了这每天七十五枚小币的工作,拖家带口前行富中大塘的地域,只希望能被分配到一块好些的田地……”另一个朴实的农夫望着他那怀抱婴儿的妻子,口中喃喃自语,向着东皇公西王母连声祷告不止。
雇佣了两名熟练的帮工,在船头甲板处与舱内忙碌,这条舫船的主人,一位五十余岁年纪的老船家,留着短须,面目清癯,长方形脸,手里握着一根长约四丈的竹篙,独自坐在舫船的右尾。
或许,在外在的表现上,操控元气和操控元气法则之间看不出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这两者就像是一件物品投下的影子,跟它真正的实体相比较一般,有着不可逾越的云泥之别。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div class="contentadv">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忽然间,他将手中的长篙猛然穿刺而去,扎入了双尾之间的水域中,再以迅疾的动作回收、挑起,挥舞的动作轻而落叶,观其劲力运使的水平,已然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在每两条水道的交汇处,一座座石桥矗立在水面上,每一座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有的刻着花鸟虫鱼,有的刻着历史故事。这些石桥如同城市的脉络,连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船家断腿处接上的‘腿形器’,可不是国外受刖刑者勉强装上、仅能缓慢行走的那种,而是与骨骼肌肉深入融合,能够发挥出五六成劲力的‘植金骨’。”
原本入梦前胃峪送来请柬,要在东郭富阳里宴请自己一行人,却让她莫名感到不去会有危险的事情,赵青也不再觉得是一件麻烦,相反,她现在却觉得,此事未必就不能是自己的机遇。
“你看角落里坐着的那人,怎么服饰有些与众不同?”“不是说只跟我们会稽人的不同,似乎连那边十来个外越人,看上去也没有这样的风格。”“难道说?问问你阿父去……”
实际上,按照船舱里外均有悬挂的“标价牌”,由于舫船的载客量颇快,且正常情况下的驾驶并不比小船更加费力,以每十里多计1枚小币来算,单人的路费只有2+N枚小币。
东边海域上的土著,西边越楚交界附近的外越人,南方原来就是于越属国的姑蔑,也就算了,但最后的“句吴”,指的实际上是越国现在所臣服的“上国”吴国,却有些难办了。
他们或许是采办物资的商人,或许是淳朴的农民,或许是到处游历的文人,他们有着各自的故事和经历,却在这个简单的船上相遇。
任意一座大型的城市,尤其是各国的都城,通常拥有方圆数百里的广阔面积,多达上千万的人口总量,想要让如此巨大的古代城市正常运转,就必须涉及到城内的交通系统。
对于平民来说,如果生活成本极高,甚至有着饿死的风险,又何必住在大城市之中呢?
因此,对于这些大型城市来说,其交通系统的设计和运作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城内的交通状况不理想,不仅会影响到城市的经济和物资流通,也会使得城市失去其作为资源集中地的意义。
一座千万人口级的大都市,每天消耗的物资难以计数,远非城内地域可以充分供应,需要外界源源不断地输入粮食,方可维持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
在大约五丈见方的船舱之内,乘客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在闲聊,有的人在打盹,还有的人跟赵青一样,正在惬意地欣赏着水道的美景。
……
国家治理得不好,平民没有地耕种,就会成为居无定所、到处游荡的“游民”,这些人对于本国的忠诚度相当有限,哪个地方的生活条件更好,就更愿意迁徙过来。
“这段到富阳里的水程,我乘船行过了好几十遍,也算是一个老行家了。嘿,这边我透露一个秘密,你俩想要来听吗?”
倘若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连出一次城门都要赶上数天的路程,难以跟城内的其他区域交流联系,那么纵然这座巨型城市的边缘建起了高大的城墙,将千万民众包围在其中,也称不上好的居所。
其中最“奢侈”的装饰,大概就是船舱内弥漫着的木质香气,那是船身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现在,小豕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多等一会工夫,找到这家客舫再出行了吧?别家的船只,又怎能轻易见识到这样的高手?”几名坐在一块的乘客压低声音,交流着他们所知关于老船家的资料。
在历经战乱之后,勾践深感越国核心地域的主要产粮地,也就是会稽南部山区一带,原有十二三亿亩的田数不足,大多数人过着“随陵陆而耕种,逐禽鹿而给食”的耕种、渔猎并举的生活,难以支撑起国家崛起的动力,无法出现物阜民殷的盛况。
因此,他和文种在下令大规模扩建从会稽城东西部延伸而出的山阴水道、山阴陆道之际,亦规划出了于会稽山麓以北,东西两江之间的大片区域,用来兴建水利工程,开垦农业良田。
……
眼前这水道网络的气势虽然恢弘庞大,但在赵青眼中却仿佛是一个精密至极的机器,每一个细节都被调控得恰到好处,充满了天地自然之理。
“食土不均,地之不修”,每一户迁徙到富中大塘所在的贫民,均可无偿得授户均百亩的义田,为越国实力的增长作出贡献,产出大量粮食供应给整片山会平原,提高人口的承载量,从而实现良性的循环。
像会稽城这样五百里见方的古代巨型城市,为了解决交通上的难题,由高阶修士强行调控了城中水流的速度,令越人能够“以船为车,以楫为马”,正是其中一个相当典型的范例。
据赵青所知,除了常见的至阴至阳激变,以及她接触的“元神灮化”“暗能效应”等少数几种变化外,“六气”境之下再无任何力量可以对元气法则造成影响,由此可见后者所具备的玄奥。
好端端的上国子民,抛下了吴王夫差治下号称当世第一强国的富饶吴地,专门跑到了越国来,这无疑证明了夫差连年征战、大搞军事工程下民心的流失。
本国的生活条件赶超了大国的水平,正常来说,这应当是一件提振越人自信心的好事,但关键的问题在于,迁徙而来的句吴人,依然是跟越人之间有着国仇家恨的敌人。
而作为一条没有额外服务的中型客船,且速度得到了城中水流的无偿加持,买“票”上船的价格自然远比一般的陆路交通要便宜得多。
众所周知,越王勾践当前正在推行“人人有私畦”的好农之政,旨在将曾遭遇过上古大洪水后沦为《禹贡》中“下下等”扬州之地,如今海侵彻底退去的山会平原,重新发展成为沃饶的水田区域。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老船家倏然使出竹篙挑刺的目标,并非一般人想象中的河里大鱼,而是一枚小巧轻薄的青铜戈币,其孔洞被长篙的尖端处恰好穿过,然后随着他手臂的一震,飞起落在了身边的一只陶瓮之内。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属于会稽城之内,中大型船只上随处可见的情况,但特别引起赵青注意的是,此次舫船内七十多名乘客中的半数,都携带着沉重的行李,乃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之人。
境界上显著的提升,对道的领悟大幅增强,再加上“元神灮化”等几个可于当前修为仍生效的速成手段,赵青常态下可发挥出的战力,已有以倍数计的提升。
当船家开始启程之际,赵青已搬了一只小板凳,坐在舫船左尾的边缘处,她身着淡青色的缎衣,头发只用简单的一根青铜竹节簪盘起,平静地望着眼前不断退去、远离的水面。
“假设‘入梦诸天’跟‘做梦’确有这方面的共通之处,我在黄易世界用心经营了这么久,就这么永远离开实在有些可惜,是否有某种方式,可以重新返回曾入梦过的世界呢?”
在三面方形的硬帆之下,看上去仅是坚固木棚的船舱显得颇为普通,虽然足以装载七八十人亦绰绰有余,但里面并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贵重的陈设,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和设备。
也不知道,在迅疾的水流之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枚小戈币,且被他有如提前预料到了一般,及时地用竹篙挑起收集起来呢?
当老船家忽然起身又回坐之际,他的襟袍微微上扬,露出了老者先前就显出有些虚弱的腿部,居然是一对由青铜打造的义肢,隐隐透出了金黄色的冷硬光泽,让人感到一种独特的坚毅。
在这座古城独特的景致中,水道是最具生命力的脉络。蜿蜒曲折的河道如同城中的生命线,串联起城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离开吴国迁徙到越国来,一路上,被人们以异样的眼神看待着,这四位中年人或许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与排斥,他们尽量地缩在角落里,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忍受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屈辱,吴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其中三名体格健壮者从包裹里主动取起了他们携带着的吴钩,毫不掩饰地放在了身上最易抽刃而出的位置。
这种挑衅性的动作,瞬间使得原本就紧张的船上气氛愈发紧绷,双方均呈现出剑拔弩张的姿态,令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