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是隆蔚现在惟一有的情绪。
他是真的没想到,河洛地区的殷商人,居然这么羸弱不堪。
在有城池的庇佑之下,居然还能被攻破了城池。
这已经不是废物能形容的了。
若是对方没有跑进城内,他或许还能应付,而一旦对方据大邑而守,单靠他带来的五百骑兵,根本不可能应付。
而且他的手中,也没多少粮草可以补充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继续追下去的时候,犀侯的使者来了。
“可是代方隆太守当面?”
犀侯的使者,见到了隆蔚,有点暗暗惊讶他的年轻,但还是很快的行礼,与之告言:“能见到您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家主人,希望与阁下商量一下,敌人的处置方法。”
“……”
隆蔚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使者,不怎么想回应。
而这个使者,却没有在意他的皱眉,反而娓娓道来:“相信阁下也看到了,雒邑的丢失,其实并不是意外。而是有细作在其中配合。
不过,好在损失并不大,精锐与其他一些物资,都提前转运出来了。
唯一缺失的,是一批刚刚从河洛凑上来的奴隶。
想来,这批奴隶,会成为虞国的助臂。
而有了这批奴隶在,虞国不管是逃跑,还是抵抗,都能相对轻松的应付我们。”
听到这话,冷漠的隆蔚,也微微挑眉:“看来你们还是很喜欢给自己找补。不管如何,雒邑的防备力量,不该这么低才对。”
“是的。但这也与贵国有关。”使者呵呵两声,“若不是贵国挑起了山西的动荡,我们又何必将精锐安置在要阙之地?”
“行了,叨叨个半天,结果你还是没有说道点子上。”
隆蔚摆了摆手,“追捕溃兵这件事,其实与我无关。癸雪生的生死,也对山西的大局没什么影响。
我追杀他,只是为了扼杀风险。
而虞国,本身就是你们殷商捧出来的祸患。
他在反噬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说到这里,隆蔚冷笑一声:“你们继续,我们先撤了。可记得将他覆灭,否则一旦被他逃走了,相信整个空虚的河南,将会掀起怎么样的血雨腥风。”
“这……”使者张了张嘴,还想阻拦。
结果隆蔚安排人请走了他。
只是他人一走,副将紧张的过来问:“放走癸雪生,真的不影响我们吗?”
“只要癸雪生脑袋清楚,就不会现在返回北方。短时间内,与我们影响不大。”隆蔚吐出一口浊气,“唯一影响就是我们没办法毕其功于一役。不过隆蔚攻占了雒邑,说不定还是意外之喜。
正好可以将大邑商的视线挪到河洛。
同时熄灭大邑商与我们之间的战争冲突。
所有人都有时间与空间,整理自己内部的问题,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
隆蔚看着雒邑,不断推演着局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北伯那边是怎么想的。
终究不是尽善尽美。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未来有影响。
而他这样的话,传到犀侯子平与梁嚣耳朵里,子平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反而是梁嚣气急败坏:“这还与他无关?他怎么有脸说的!
就刚刚我的人抓了几个虞国的伤残士兵,从他们口中得知,若不是隆蔚追击迫近,虞国又怎么跟疯了一样,疯狂的进攻呢?
不能让他就这么算了!”
梁嚣想要找人背锅了。
这一次丢了雒邑,事情可大可小。
雒邑算是他的封地,他丢了封国,打不回来丢脸的是他。
但要是让虞国在河洛重建,那乐子可就大了。
以现在虞国爆发的战斗力来看,整个河洛想要解决他,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甚至可能导致数年经略的发展,毁于一旦。
这么搞下来,他就穷途末路了。
河洛的核心城邑,必然不会在他手中。
而能取代他的。
梁嚣悄悄看了一眼子平。
他是河洛之中唯一能跟他分庭抗礼的。
要说现在最开心的人,必然是他了。
想到这里,梁嚣还想诋毁燕国,甚至想要口出狂言时,子平说:“以商盟的名义,要求燕国收拾他们造成的烂摊子。
至于其中的规矩,按照商盟的规矩来。”
“不行!”梁嚣脸色大变,当即否定,“商盟的影响我们好不容易清理了大半,你怎么又引进来了!”
“不然,对方可能会撤离。”子平叹了一口气看向梁嚣,“你觉得你能拖多久?雒邑是大城,虞国的兵马是精锐,想要拿下,我们要付出多少代价?
到时候商王得知此事……”
“那也不行!”梁嚣否定。
反正就是不准。
最终,两人相争,吵了一晚。
隔天,看着雒邑城头,隆蔚尝试派人抓捕了奴隶,强行攻打了一下。
结果损失惨重。
看着损失的奴隶与人口,隆蔚暗道不妙,便决定不管了,准备连夜就撤离。
而他的操作,自然是落在了梁嚣与子平眼底,当他们得知了燕国的损失巨大,子平越发坚定想要让燕国来收拾烂摊子。
但梁嚣否定。
结果当晚,子平的使者再一次来到涧河的营寨,想要找隆蔚再谈一谈。
入眼,一片漆黑,看不到篝火。
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些口水,总觉得阴森。
“人……人呢?可在?”
他靠近了一些,出声询问,结果没人回应他。
接着他入了营寨,只有风声与一些牲畜排泄的臭味传来。
“人……不见了!燕国的人,跑了!”
隆蔚撤了。
果断的后撤。
等到子平得到消息,派人来追查,最终一路追查到了孟津北岸,才发现了隆蔚的身影。
他正在河内地区清理虞国的人手与兵马,然后趁着河内现在势力空缺,将殷商的一切痕迹与孑遗,付之一炬。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在趁火打劫,顺手瓦解殷商在河内发展的成果。
绝对合格的将军。
但也是极端冷酷。
他抵达垣曲,并把在垣曲升起了燕国的国旗,在这里替燕国缔造了一块飞地,然后写信发去北方。
十日之后,北京府,辛屈召开了临时朝会。
“癸雪生跑了。”见到众人,辛屈将西边的消息全部告知,然后抬头看向大门外,飞雪已然降临。
冬月来了。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
他收回视线,然后看着群臣:“你们的认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众臣神色各异。
“隆蔚处置不当,应当罚。”有人站出来了。
是个司马府的一个郎中,叫做象奚,金溪氏,任姓。
他是冀州中部的东夷氏族出身。
也就是燕国中枢朝官中的外姓人。
隆蔚是有辛氏出身的嫡系,如今手握重兵,却没有打出漂亮成绩,正是他们亮相攻讦的时候。
“放屁!就癸雪生那半年的操弄,别说是隆蔚这个知之甚少的,就算是殷商的王公,癸雪生在他们眼皮底下操弄了这么多,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隆蔚已经做的够好了。
易地而处,难道你们这些人敢打包票能比得上隆蔚?
他能当机立断的追杀六百里,能从容后撤河内,顺手将殷商河内数年的积累清空大半,还能将垣曲与绛地控制在手中。
这做的还不够好?
尽人事,听天命。
难道殷商废物们丢了雒邑的锅,能扣在隆蔚头上?”
又有几个小辈站出来,语气很冲。
辛屈依旧没有说话,朝堂中间的大佬们也都静静看着他们争吵。
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