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接过海象牙制作的精美短刃,轻松地点点头,转动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她的病好了,确实该回去了。大概她的病好了,她的族人就会接纳她。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也该出发了。”他将短刃别在腰间,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却很快被冒险的兴奋取代。
“我都分不清什么是今天,什么是明天,太阳不停地在头顶绕圈。太阳落下就两个多小时,又出来了,几乎没有完全天黑的时候,让我怎么睡也睡不好。”赫利苦笑着抱怨道,她一边卷着羊毛毯,一边揉着眼睛,脸上满是疲惫的胡茬,“不如,我们赶紧走吧,去一个时间正常点的地方。文兰的森林里,至少有树荫能遮挡这该死的永昼!”
“没有黑夜不好吗?”蓓赫纳兹笑了,她抖开一捆粗布,眼中闪着调侃的光芒,“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白天长长,夜晚短短,像永不落幕的盛宴。想想那些亚欧各地的骑士们,还在黑暗中摸索呢,我们却能一直看到极光舞动,多诗意!”
托戈拉开始收拾木屋里的行李,她动作利落,将铁器和食物分类捆绑,指着和乌卢卢交易所得的那袋海象牙,低沉道:“主人,如果你喜欢象牙,可以尝试去非洲。象牙比海象牙更便于雕刻,那里的象群如山岳般庞大,一根象牙能雕出整套饰品。”她的声音带着异域的口音,眼中闪过对遥远故土的回忆。
阿涅赛还在画画,她坐在窗边,炭笔在羊皮纸上飞舞。李漓走上前去,只见阿涅赛正在画:乌卢卢离开的场景,一个孤单的身影,腰间挂着一把来自中东的短剑,背着一麻袋燕麦,在一片绿草地上走向远处的雪原,还侧过头来回望。那身影瘦小却坚韧,背景是茫茫冰川和舞动的极光,画风细腻而诗意。李漓平静地看着那幅画,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阿涅赛的肩膀,心中涌起一丝对乌卢卢的挂念。
太阳在头顶又转了大半圈,李漓等人离开了木屋,走向码头。峡湾的风越来越劲,浪花拍打着木桩,发出低沉的咆哮。哈尔弗丹带着一群诺斯人也赶来欢送,他们手持酒杯和长矛,脸上洋溢着北地人的豪迈笑容。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妇女们挥着手帕,空气中弥漫着烤鱼和麦酒的香气。
船员们早已登船,蓓赫纳兹、赫利、阿涅赛、托戈拉也早早上了船,在甲板上整理行李,赫利还试着拉了拉帆绳,大声喊道:“这风真带劲!文兰,我们来了!”
李漓和格雷蒂尔还站在码头上,与哈尔弗丹道别。哈尔弗丹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屹立,他拍了拍李漓的肩膀,声音洪亮如战鼓:“阿里维德先生,文兰虽富饶,却危机四伏。记住,那些土著人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他们没有道德,也不懂得感恩,你绝对不能用文明社会的这一套去思考他们,这可是我们几代人用无数次血的教训得出的结论。好了,带上奥丁的祝福,愿你们的力量如雷神之锤般坚不可摧!”
李漓微微一笑,握紧哈尔弗丹的手:“首领大人,多谢你的款待。布拉特哈尔德是片好地方,如果文兰成功,我们会带回葡萄和木材,作为回报。至于瓦尔瑟峡湾的那片地,我将来会回来建起堡垒的。”
格雷蒂尔哈哈大笑,给了哈尔弗丹一个熊抱:“堂兄,你这老家伙,总爱唠叨!文兰的森林会让我们富得流油,到时候我带回一船金银,让布拉特哈尔德变成北地的明珠!别太想我啊,哈哈!”
哈尔弗丹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故作豪迈:“去吧,格雷蒂尔,你这热血小子!别死在土著人的箭下,否则我得去文兰给你收尸。愿瓦尔基里守护你们的征途,风神赐你们顺风!”
忽然,远处跑来一个身影,是乌卢卢!她背着那袋燕麦,直奔李漓,瘦小的身体在草地上奔跑如风,辫子在身后飞舞。众人纷纷惊讶地让开一条道,诺斯人们低声议论:“那小野人怎么又回来了?她不是走了吗?”
“乌卢卢,你是来和我们道别的吗?”李漓笑着对乌卢卢挥挥手,语气中带着惊喜。
“哗啦哗啦……咕噜咕噜!”乌卢卢急促地说着,用手指着李漓身后的奥丁之怒号,比划着自己想要登船的手势。她挥舞手臂,像在模仿船只摇晃,又指指自己和李漓,仿佛在说“我要跟你们走”。
“我们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或许不一定能回来。”格雷蒂尔说道,他挠挠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文兰的路凶险得很,小丫头,你还是回你的雪原吧。”
乌卢卢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意愿,她比划着各种令人费解的动作,又一遍遍指指船,眼中满是倔强和恳求:“乌卢卢!乌卢卢!”她的声音急切,像在喊着某种誓言。
“估计她也回不了自己的族人那边去了。”赫利在船上,对着码头上的李漓喊道,“那些野人把她当瘟神,不如带她走吧!多张嘴吃饭而已,她还能帮着捕猎海豹呢!”
李漓看着乌卢卢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李漓微微一笑,向乌卢卢伸出手:“来吧,乌卢卢。如果你愿意冒险,就跟我们走。”虽然语言不通,但丝毫不影响现在的交流,乌卢卢默契地伸手握住李漓的手,那一刻,她的掌心温暖而坚定。
乌卢卢跟在李漓身后踏上甲板,船员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蓓赫纳兹低声道:“这小丫头,命真硬。”她的语气虽轻,却带着几分钦佩。
乌卢卢紧紧抱着那只装满燕麦的麻袋,站在船边,目光缓缓掠过峡湾与远山,仿佛在默默告别这片曾经带给她苦难与庇护的土地。
“出发啦,堂兄!”格雷蒂尔转身朝码头上的哈尔弗丹喊道,笑着登船,高高挥手,“愿奥丁保佑我们,也保佑你!”
“格雷蒂尔,你可是个教士啊,嘴里却老是‘奥丁、奥丁’的!”一个诺斯人笑骂道,引来众人一阵哄笑,“赶快滚上船吧!”
送别的欢呼在海风中响起,船身轻晃,缆绳解落。“奥丁之怒”号再次扬帆,驶离岸边。哈尔弗丹与诺斯人们在暮光中放声呼喊:“顺风!文兰的荣耀属于你们!”
船帆鼓满,季风如无形之手托举它破浪前行。天际极光翻卷,如天神垂下的帷幕,为远行者送行。乌卢卢站在船头,寒风吹乱她的发辫,她一手扶着船舷,轻声念道:“乌卢卢……”那声音低微,却藏着对未知世界的期许与不安。她的眼中映出跳动的极光,也映出自己未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