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参军点头附和:“方才去取昨夜的密信,见将军站在廊下看雾,晨光落在他衣袍上,竟像是穿透了布料,直接映在青砖上。”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敬畏,“就像……将军本身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不再是‘身处其中’,而是‘笼罩一切’。”
正说着,院外传来铜铃轻响。所有幕僚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目光望向王府深处——那是柳林离开正厅的信号。他们看不见柳林的身影,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气息从头顶掠过,带着淡淡的松墨香,像流云拂过棋盘,明明未曾触碰,沙盘上的兵卒却自行调整了阵型,恰好堵住了白雾扩张的要道。
“这已不是陆地神仙能及的境界了。”白发谋士喃喃道,指尖在账册上写下“调度如常”四个字,笔尖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庭院里,婢女们还在洒水扫地,阳光穿过薄雾落在她们身上,映出的光晕竟与幕僚院沙盘上的兵卒光晕隐隐呼应。无人知晓,这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一言一行,早已被那道超脱物外的气息悄然纳入某种宏大的秩序之中——就像天地运行,无需刻意,自有定数。
而此时紫檀木案上的名册被气流轻轻掀起,柳林的指尖停在“叶龙武”三个字的旧痕上——那是三年前雾战结束后,他亲手划下的标记,墨迹边缘泛着淡淡的灰,像蒙着层化不开的雾。
“白雾膨胀的速度?”他未抬头,声音平静得像深潭,却让进来时还带着风雪气的刘武瞬间收敛起急色。
“比上月快了三成,镇魔司的先锋营昨夜被吞了半个,指挥使的求救信是用箭射出来的,箭杆上缠着的布条……全是血写的‘救’字。”刘武单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还有叶将军那边,暗卫说他用的是当年的‘凤鸣’暗号,信号强度比全盛时期还强,只是……”
“只是什么?”
“信号里混着雾煞的嘶吼,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生。”
柳林终于抬眼。檐角的日光恰好落在他眼底,那里没有了方才的超脱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锐利,像白雾深处骤然亮起的剑光。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叶龙武浑身是血地撞开帅帐,手里攥着半张染血的布防图:“柳兄,雾里的东西在变……”
话音未落,朝廷的“监军”就带着羽林军闯了进来,指着叶龙武后背蔓延的黑雾喊:“他被雾妖附身了!”
后来的事,柳林记得清楚——他本想启动“锁灵阵”剥离雾煞,却被监军以“恐伤及朝廷大军”为由死死拦住。眼睁睁看着叶龙武被白雾吞噬,化作那具高逾十丈、筋骨扭曲的怪物,嘶吼着冲向雾深处,再没回头。
“让周媚儿带阴阳家的人去镇魔司大营。”柳林缓缓起身,暗金龙纹在转身时流淌出细碎的金光,“告诉他们,只守不攻,等我消息。”
他看向刘武,眼底的金纹一闪而逝:“备‘破雾甲’。你亲自去接叶将军——告诉暗卫,若遇阻拦,不必请示。”
刘武领命时,瞥见案上的名册突然自行翻页,停在“叶龙武”那一页。原本灰蒙的墨迹正在褪去,露出下面用朱砂写的小字:“战损,未亡。”
殿外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带着久违的杀伐气。柳林望着窗外急剧翻涌的白雾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朝廷的人拦了三年,这一次,谁也别想再挡在他和袍泽之间。
至于那片膨胀的白雾……正好,也该让某些人看看,他融合的中千世界,不止能布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