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分成这种合作模式,看似双赢,但其中利益分配、管理权责如何界定?会不会留下隐患?特别是东洪一百万人口,这么大的市场,等以后条件允许了,完全可以自己搞运输公司。
但是联想到周海英的龙投集团也在觊觎东洪市场,前前后后托丁洪涛局长打了几次电话……我心中闪过一丝警惕。但目前财政拮据是现实,尽快开通客运也是民生所需,不然的话,丁局长在托话过来,问题多少就有些复杂了。
“原则同意。”我沉吟片刻,给出了答复,“但超英同志,合作细节一定要抠死!合同要请严格把关!权责必须清晰,利益分配要公平合理,期限,只签一年!
只签一年?
对,只签一年,一年之内,我们必须组建自己的运输公司。
刘超英略显为难的道:“只签一年,怕是东投和龙投都不干啊,市交运公司那边,可能性也不大,他们说他们没车,明年的计划也报了,不会增加新车。”
“哎,你不要说只签一年嘛,你就说一年一年一签不就完了嘛。”
刘超英马上明白了,笑着道:“这样啊,懂了。”
“绝不能留下糊涂账!尤其是车辆产权、运营安全责任这些关键点,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东投是大企业,但咱们也不能当冤大头,特别是票价上面,记住,这是公共交通!”
“明白!县长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把合同条款抠细!”刘超英连忙保证。
我点点头,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超英同志,李勃那边怎么样了?五天的期限,今天可是第四天了!那124人的名单,特别是那30个闹事的,背后的关系网、钱款的去向,他梳理清楚了没有那?”
刘超英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换上了一丝凝重和无奈:“县长,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李勃……唉,压力很大啊!昨天我去找他,人看着都瘦了一圈,眼睛通红。他说材料正在整理,但……牵扯面太广,有些情况……需要反复核实,怕出纰漏。我看他……有点扛不住了,话里话外,似乎……似乎想请您再宽限两天?”
“宽限?没抓他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我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超英同志!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石油公司划转迫在眉睫!‘两会’召开在即!稳定压倒一切!那30个人就是埋在路上的地雷!四大班子分包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彻底的解决这些人工作的问题和诉求,咱们多拖一天,就多一分稳定的风险!李勃作为劳动人事局局长,职责所在!他要是觉得扛不住,觉得干不了,可以打报告辞职!我立刻换能扛得住的人上!”
刘超英还站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等待我对李勃问题的最终决断。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脑海中飞速权衡着。
五天期限?名单?李勃那张惶恐绝望的脸在我眼前闪过。那份名单……我比谁都清楚它的分量!那上面牵连的,不仅仅是胡玉生、吕振山,更是一张盘根错节、覆盖东洪县乡两级甚至可能触及市里某些角落的关系网!逼得太紧,万一李勃崩溃,或者被逼急了的胡延坤、王进发那些人气急败坏,在“两会”前夕煽动那30个钉子户闹出更大的乱子,甚至引发群体性事件……那后果不堪设想!岁末年初,“两会”在即,稳定压倒一切!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改革需要魄力,但更需要智慧。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对刘超英说道:“超英同志,李勃那边……既然五天的期限还没到,我看这样吧,我们也不必逼得太紧。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刘超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如释重负。他显然也担心把李勃逼上绝路。
我看着他,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超英县长,作为分管领导,我看啊你要亲自去找李勃谈。明确告诉他县委和县政府的态度:我们是有容错纠错的勇气与魄力的!这次清理整顿,目的不是要把所有干部一棍子打死,而是要解决问题!是为了挽救干部,也是为了挽救东洪的改革发展大局!”
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强调道:“关键在态度!在行动!只要他李勃能主动把该退的钱退出来,把安置费的窟窿堵上,把那些闹事工人的情绪安抚住,确保划转顺利进行,县里可以不深究他个人在其中的具体操作细节!甚至可以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但是——”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底线:“如果他一意孤行,既不退钱,也不愿意提供钱款的真实去向,企图蒙混过关,或者继续顽抗到底!那么,所有由此引发的不稳定后果,以及组织后续追查出来的任何问题,这个责任,就只能由他李勃一个人来扛!县委县政府绝不会姑息,也绝不会替他背这个锅!你让他自己掂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