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个深不可测,阴邪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少年截然不同。
再者说,那样一个身份的少年,怎么可能放下身段,来做一个低贱的“仆役”?
可铜镀金尸的预警,应该不会凭空产生……
施公子眉头微皱。
华小姐似乎察觉出了施公子的异常,一双美眸奇怪地盯着他看。
拓跋公子心中有些争强好妒,便也看向施公子,沉声问道:“施公子,今日晚宴,可有何不妥?”
施公子回过神,浅浅笑了笑,“没什么。”
他把目光,从墨画身上隐晦地收了回来。
拓跋公子眉眼微凝,但也没说什么。
墨画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这施公子看出了什么,只要不临场刁难就好。
只要等宴会结束,自己往斗妖场里一混,料想这施公子,应当也不能在拓跋公子的地头上,为所欲为。
可没过多久,墨画便听施公子对拓跋公子道:“拓跋公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拓跋公子目光微缩,颔首道:“但说无妨。”
施公子伸手,向墨画一指,“这个仆役,可否送我,做个礼物?”
拓跋公子皱眉。
一个仆役而已,打打杀杀都无所谓,送出去也没什么。
只是他不明白,这么重要的宴会上,这位施公子,突然找自己讨要一个炼气境的仆役,还是个男仆役,究竟意欲何为……
拓跋公子看向墨画。
这一看,他忽而一愣,思索片刻,莫名想起了那日,他精心驯养许久都不曾驯服的黑白异兽虎妖,突然生出异动的事。
那时,虎妖看的方向,除了其他公子和大荒修士外,似乎……
还有一个仆役?
而那个仆役……
拓跋公子目光微凝,全力思索,猛然意识到,那个仆役,与今日宴会这施公子讨要的仆役,似乎是一个人?
拓跋公子心中一凛,当即道:
“不行!”
施公子一怔,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以防万一,所以才向拓跋公子,讨要这个与那诡异少年有几分相似的仆役。
却不成想这拓跋公子,竟严词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施公子面色一沉。
拓跋公子也意识到,自己适才厉声拒绝有些不妥,但他心性孤傲,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只问道:
“区区一个仆役,施公子为何如此上心?”
施公子冷冷道:“这个仆役,我看着有些面熟,与我一个仇人有几分相像,因此想捉回去,炼成僵尸,作为仆从,日夜驱策,为我效命。”
拓跋公子面色漠然。
施公子目光锋利,反问道:“区区一个仆役,拓跋公子都不肯赠与我?”
拓跋公子心思急转。
他猜这仆役,或许有一点可能,与自己抓来的黑白凶虎,有一些未知的渊源。
若果真如此,那将这仆役的性命作为筹码,或许能驯服那只桀骜不驯的虎妖王兽。
这样自己便能有一尊独一无二的王者妖骑,威风凛凛,远胜旁人。
尽管这个概率其实不大。
一个炼气小体修,与一只二品巅峰的王兽虎妖,能有什么关系?
但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决不能错失。
这只黑白王虎,必须被自己驯服。
拓跋公子便道:“仆役低贱,不值得送人,赠与施公子,有违待客之道。”
施公子却道:“无妨,这个仆役我很喜欢。拓跋公子若赠我,不啻于赠我千金……”
两人相持不下。
墨画心中无语。
而恰在此时,让他更无语的事发生了。
华小姐突然看了墨画一眼,伸手指着他道:“这个仆役,本小姐也要。”
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性子。
别人不要的东西,她也不想要。
但若是别人想要的东西,她也偏偏要跟着抢,哪怕抢到手后,再弃之如敝屣,也无所谓。
拓跋公子和施公子,神情都为之一变。
他们都没想到,华小姐竟也突然横插一手,来凑这个热闹了。
他们两人之间,可以互相争抢,彼此针锋相对,但面对华小姐,那又完全不一样了。
拓跋公子拱手道:“一个低贱的仆役罢了。”
华小姐道:“我不管,我要的东西,全都要到手。”
拓跋公子不语。
施公子也暗自皱眉。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恰在此时,人群中的尤长老站了出来,拱手对华小姐道:
“小姐,正事要紧。一个仆役而已,不值得放在台面上说。”
尤长老的话,华小姐似乎听进去了几分,她想了想,便点头道:
“行,宴会之后,再将这仆役,送到我府上。”
拓跋公子不置可否,只指了指墨画,命人道:“先将这仆役带下去。”
如何发落,待会再说。
但不能留在宴会上,以免再引其争端。
不一会儿,一个管事走了过来,领着墨画走了下去。
墨画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模样怯懦,似乎是有些受了惊吓,害怕得不敢出声。
管事领着墨画,向大厅外走去。
墨画也老实地跟着。
走到半途,管事回头瞥了墨画一眼,心中冷哼。
“好运气的小子……”
当然,换句话说,也可以说运气太背了。
身为仆役和奴人,默不作声,才能活得长久。
一旦出挑了,引得身为“贵人”们的公子小姐们上心,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做管事这么多年,见得实在太多了。
渴望着飞黄腾达,在贵人面前表现,但却被这群公子少爷小姐们,玩弄得不成人形的仆役,不知凡几。
奴人是奴。
贵人是主。
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一旦越了界,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管事这么想着,便将墨画,往一处阴暗的角落引去。
“别怪我没嘱咐你,对于仆役来说,为奴为仆,就是最好的结果,是最好的宿命。”
“一旦摆脱了你的命,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你……”
管事说到一半,忽而一怔,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空空如也,早已没了墨画的身影。
管事愣了片刻,瞳孔渐渐缩起。
……
一炷香后,宴会大厅中,一个小厮走到了拓跋公子面前,附耳说了什么。
拓跋公子的脸色微沉,而后渐渐蒙上了一层寒霜。
有猫腻……
被耍了……
拓跋公子声音阴冷,吩咐道:“封锁斗妖场,抓人,别让他跑了,否则我唯你们是问。”
小厮颤声道:“是……”
施公子似是也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得可怕。
华小姐则一脸无所谓,只是心道:
“果然,别人抢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这个小子,下次别让我抓到,不然我一定让你知道,‘玩具’逃跑的下场……”
华小姐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恶劣的趣味。
……
斗妖场外,一处小巷里。
墨画渐渐浮出了身形。
就凭斗妖场里的那些修士,自然不可能识破他的隐匿,也不可能抓到他。
如今情况有变,斗妖场显然已经无法再潜伏下去了。
只是现在被迫离开,大老虎暂时也没法救了。
他先离开,大老虎暂时不会有事。
可若强行带着大老虎离开,那即便自己能逃,大老虎也逃不掉,甚至在逃亡中送命也有可能。
墨画叹了口气,心头微愠。
那个施公子,拓跋公子,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华小姐……
这三个蠢货,坏了自己的计划。
要不是他们三个多心多疑,自己还能再多混一段时间。
墨画真想一剑,将这三人都给毙了。
现在想救他的大老虎,又麻烦了起来。
墨画眉头紧皱,正沉思间,忽而听闻一阵异动,抬头望去,便见远处,传来极强的血气,以及整齐划一的金铁交鸣之气,震动天地。
“这是……”
墨画目光微凝:
“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