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歹达叩击着镶银木桌,西域特有的鹰钩鼻在烛火下投下锋利阴影。
当他说出“大明在南洋”五个字时,毡帐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混着驼铃的嗡鸣,将空气凝成了冰碴。
数十位部族首领攥紧腰间弯刀,有人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们原以为明朝的野心不过止于西域商路,却未曾料到,那遥远东方的帝国竟已在赤道以南的群岛上,掀起了一场文明的风暴。
大明在南洋禁绝所有宗教,系统性地推行汉化政策,这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西域一众首领心头。
大明在南洋的举措,让他们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领土扩张,而是要从根本上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文化根基与信仰体系。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一旦这种模式在西域复制,用不了几代人,他们的子孙将忘记自己的语言、背弃祖先的教义,彻底沦为东方帝国文化殖民下的“新汉人”。
这种恐惧与愤怒交织,使得他们心中的抵触如同干柴遇火,瞬间被点燃,化为对大明难以遏制的敌意与反抗决心。
帐外寒风卷着沙砾拍打牛皮帐,帐内的青铜香炉中,乳香与没药的烟雾袅袅升腾,却掩不住弥漫的肃杀气息。
苏丹的律法如同细密的网,将草原上的自由之风束缚,连成吉思汗制定的《大扎撒》也在宗教法典的冲击下支离破碎。
当忽歹达说出“南洋”二字,帐内青铜烛台的火苗突然明灭不定。
他们突然意识到,明朝的野心远超想象——那些插着金龙旗的战船,运来的不仅是丝绸瓷器,更是要将“天朝上国”的文明秩序,如同滚烫的铁水般浇筑在每一寸土地上。
从布哈拉的绿洲到吐鲁番的戈壁,宗教早已渗透进生活的每个角落。
如今听闻大明在南洋的作为,他们仿佛看见自己的子民被迫放弃礼拜,在孔圣人像前叩首;看见孩童们不再学习阿拉伯字母,转而在沙盘上临摹汉字。
这种文化灭绝的威胁,远比明军火器的寒光更令人战栗——铁骑可以夺城,而文明的侵蚀,却能让一个民族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卜烟帖木儿摩挲着镶红宝石的念珠,这位哈密部首领的皱纹里藏着三十年的权谋。他想起商队带回的传闻:爪哇岛上,明军将《论语》刻在清真寺的宣礼塔上;马六甲海峡,郑和船队的宝船船头雕着狰狞的貔貅,却挂着新月形状的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