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而过
蹛林东南树林,满野解开马背上背着的粮袋,几粒盐炒黄豆从指缝漏下,被他捡起塞进嘴里。
他那匹枣骝马立刻循着味道垂下头,鼻息喷得他手中的豆子直打转。
湿热的舌头,蹭的他手上的刀茧子沙沙直响。
“老伙计,慢点吃,晚上你可得给点力。”这匹缴获自黑羯部的枣骝马满野照顾地比自己还仔细。
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喂马的动作像在给老友斟酒,这就是他战场上的最后依仗,也是他的第二条性命。
树林里秘藏起来的一众骑兵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或整理缰绳,或装备马鞍,或和满野一样和自己的战马做最后的道别。
“侯爷,明年这儿肯定是块好地”
“可惜了,这要是上到田里准能有个好收成”白破虏正梳理“乌骓”身上的毛发,闻言却是一愣,随即看到周边遍布的马粪也是一笑。
“哈哈哈,今晚之后,这些杂碎再想南下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满野苍老的面庞上露出灿然的大笑。
“今晚月色不错,传令下去,粮袋中的干粮不必多留,全部食尽,马衔枚,人衔草,按计划寅时(凌晨四点左右)一到,发动突袭,勿使一人脱逃”白破虏浑身气势一变,眼中杀气纵横。
正如自家外孙诗中所言“犹堪一战取功勋!”,今夜便是建功之时。
“是”满野眼中锋芒丝毫不弱,力虽尽,神犹精。
树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咀嚼声里,声音不大,却好像小鬼催命一般。
“你这家伙比人还精,晚上可要护好侯爷,知道吗?“满野抓起一把豆子摊在手里,乌骓吭哧吭哧地嚼着,时不时哼哧一声,似在回应。
……
蹛(dài)林之下
北风掠过焉支山时,早在白天,北戎人的祭坛上便已垒起了九层白桦木。
枯黄的草浪间,萨满的铜铃惊起成群寒鸦,它们盘旋的影子落在祭坛中央的青铜斝上,像无数游荡的亡魂。
西图解下腰间镶着狼牙的佩刀,刀锋划过牡鹿脖颈的刹那,十名赤膊武士同时擂响人皮鼓。
鹿血喷溅在青铜斝里,与马奶酒混成诡异的胭脂色。
萨满端起青铜斝,倒满了三个桦木制成的精致小碗。
朝鲁、西图、呼延吉三人分别端起,热闹的鼓点抓紧响起,骨饰在羊皮袄上哗啦作响。
萨满手中的人胫骨笛吹出的调子,能让最烈的战马垂下头颅。
祭坛周围的旗杆上插着几个已经将要被风干的头颅,闻到血腥味的黑鸦落满了旗杆,怔怔地见证天地间立下的誓言。
“腾格里——“
随着老萨满嘶哑的呼喊,年轻骑兵将整张剥下的马皮铺在祭坛东侧。
马皮上还冒着热气,油脂滴在火堆里冒出幽蓝的火星。
女人们捧着盛满乳酪的木碗,绕着祭坛走出杂乱的圆,她们的银脚铃与武士的刀鞘相撞,发出细碎的铮鸣。
“长生天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