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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一章 心有万万千(1 / 2)

关堤返回小院,天色已晚,不过今夜天公作美,有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照得一座小院,如同撒了一地的白糖。

他盘坐在雨廊下,喝着从周迟那边要来的仙露酒。

关堤这边这座小院,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几个月前周迟送了一颗荷花种子,也就是百姓口中所说的莲子给他。

自然是徐淳用来答谢周迟帮忙教导小姑娘荷花的报酬。

他买了一口大缸放在院子里,然后将莲子丢了进去,如今已经有了几片荷叶。

他其实在拿到那颗莲子的时候,关堤就已经知道这颗种子的来历,是西洲那座荷花山的特有之物,那座荷花山,关堤也去过。

年少之时,皇兄尚未登基,他已经展露出来了不俗的武道天赋,当时自己的那位父皇,其实有意将他立为储君,满朝文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他们兄弟两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其实有过一场对话。

当时也是如此,有一轮明月,两人坐在雨廊下,仰头观月,没忍住的皇兄开门见山,只说了一句话,“阿瓘,我想当皇帝,你以后辅佐我,一起将大齐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让大齐百姓,万世太平!”

关堤当时只是想了想后,就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不想当皇帝。

那夜之后,关堤离开大齐京城,开始游历世间,二十年时间,他远游除去东洲之外的包括赤洲在内的六洲之地。

等到他再次返回大齐的时候,父皇已经驾崩,自己的皇兄已经成为了大齐皇帝,而自己,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位万里上境的武夫了。

已经成为皇帝陛下的皇兄高兴的牵着他的手,在皇宫里的那张舆图面前,跟他讲起他的雄心壮志,最后兄弟两人喝了一场酒,皇兄说,“阿瓘,你归来之后,我便放心了,我要将边军都交给你,有你在,足可让我大齐铁骑,所向披靡。”

听过这话,喝过酒,关堤便去了边军,此后的二十年,他领着大齐的铁骑,将一座大齐疆域扩了整整三十二座州郡,其间不知道踏破多少小国,杀了多少所谓的国君。

那个时候,他已经踏足登天,一座赤洲都知道,大齐藩王高瓘,不仅领兵打仗厉害,武道修为高妙,更有一张几乎羞煞赤洲男子的俊脸。

他不知道让多少山上女子修士倾心,为此,他只是让工匠打造了一面青铜面具,不再以真容示人。

不过,也倒是一桩美谈。

某一日,他星夜赶回大齐京城,深夜入宫,来到皇兄塌前,那个年少时候曾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皇兄,如今已经形如枯槁,病入膏肓,生机渺茫。

修士修士,境界高了,便会被人说成有通天之能,但实际上,他们再厉害,也无法将一个生机不存之人从阎罗王手里拖回人间。

皇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此刻硬撑着,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他看着皇兄,沉默不语。

“阿瓘,我要死了,你愿不愿意做皇帝,你要是愿意,我便将皇位传给你。”

听着这话,他只是摇了摇头,他如今这境界,如何不知晓,四周藏有不少的修行强者,只是摇头并非害怕,而是真的不愿意。

于是那气若游丝的皇兄点点头,轻声道:“那我死之后,你好生辅助你的侄子,一定要完成我的遗愿,让大齐百姓,享万世太平。”

关堤只是点点头。

然后皇兄便死了,他不操心朝政,只是坐镇边疆,因为那个时候,大齐附近,已经有一位枭雄出世。

此后的那些年,侄子对他猜忌之心愈重,而他,只是时不时在和那位大霁皇帝厮杀,两人都清楚,大霁大齐,国运就在两人身上,谁死,国便灭。

所以在和大霁皇帝的每一次交手,关堤都小心翼翼,他不怕死,只是想着大齐,不能死。

只是心越发的寒,人越发的累。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少年时候,游历世间,遇到的那些人和事。

那些年,经历凶险万千,生死一线,不止一次。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大概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关堤没来由地想起之前在那寒山山顶自己写的那句话,轻轻念叨,“人在世上不自由,远行千万里,不过南柯一梦,到底原地踏步,浑然不觉。”

念叨完这话,关堤自嘲一笑,“早知道死在赤洲外就好了。”

……

……

就在这位大齐藩王喝酒的当口,小院门口,有人提着灯笼推门而入,是个中年男子,身形瘦削。

来到院里,自然就能看到那位坐在雨廊下的大齐藩王。

中年男子默不作声,而是转头关门,然后在墙角丢下一枚白色的棋子。

这才来到庭院里,看了那两片荷叶,开门见山,措辞极为强硬,“王爷,你本不该来这里,现在要立刻跟我返回京城。”

关堤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家伙,只是微笑道:“李昆仑,按理来说,你这位隐麟卫的指挥使,才不应该擅离京城,来到这大霁京师。”

大齐开国之时,便设立隐麟卫,为皇帝监察百官,刺探敌国情报,其隐麟卫的指挥使,虽说只是三品官职,但权柄极重,文武官员,无不畏惧。

眼前这位,正是隐麟卫的指挥使,李昆仑。

李昆仑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灯笼放在地上,似乎舍了尊卑,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恼火道:“王爷,若是被大霁皇帝知晓你在此处,你还能走得了吗?”

关堤微笑道:“他是登天,我也登天,知晓我在,又怎么样?过去打了这么多场都没输给他,怎么你现在觉得我就会输?”

李昆仑板着脸,“你知道这是不一样的,这边凶险,你自己应该知道。”

关堤不回答,只是拿出一个酒碗,笑道:“这仙露酒,如今可没那么容易喝到了。”

他给李昆仑倒酒一碗,对方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一饮而尽,“王爷,师父已经布置好大霁这边的事宜,你现在就跟我离开,这边的事情,要徐徐图之,急躁不得,师父说过了,最多半甲子,就能让这座大霁乱起来,到时候再观望观望,看什么时候将大霁一举除之。”

关堤,准确来说,应该叫做高瓘的大齐藩王笑着摇头,“梁先生做了这么多年大档头,谋划自然不会出问题,但别的不说,你觉得本王如今在大齐的处境,还能撑得过半甲子吗?”

李昆仑一怔,犹豫片刻,就要开口说起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但尚未开口,高瓘便笑道:“李昆仑,在大霁京师,就可当自己不是大齐百姓了?”

这句话,绝不是轻飘飘的玩笑话。

李昆仑也听懂了,但这位曾在边军中跟眼前的大齐藩王结下深厚情谊的隐麟卫指挥使,仍旧有千言万语想说,“即便王爷可以不往前走,但只要愿意,也可以不往后退,也可保全己身。”

高瓘微笑道:“真要这么做,史册上如何写本王?是居心叵测觊觎侄子皇位的奸臣?倘若有朝一日,大齐要到倾覆之时,会不会有人说,大齐实亡于高瓘?”

“本王这过去几十年,被逼无奈做好人也好,还是真想做个忠臣也罢,反正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忠臣了,现在要让本王去做奸臣,本王可不想被人说成首鼠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