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夏平昼微微挑了挑眉头,右手搭在咖啡研磨机上,眼角的余光却看向右侧。
视线穿过厨房逼仄的门,只见校服少女才走入咖啡馆不久,忽然转身面向流川千叶,手起刀落。一抹暗红闪过,妖刀的尖端向着流川千叶的胸膛刺去。
客观地说,夏平昼的动态视力并不算突出,开膛手毕竟是天灾级,他只能勉强捕捉太刀的残影。
大致看了一眼,夏平昼就明白了开膛手的用意。他收回目光,拿出几片吐司,放进厨房的烤面包机里,淡定地合上盖子。
按下按键,面包机启动。透过玻璃看进去,内部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吐司像是唱片机上的唱片一样转动起来。
而在咖啡馆内,流川千叶意外的没有反抗,也没表露出慌乱的迹象。男人只是透过镜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阎魔凛。
“行了。”
阎魔凛低垂眼目,一边说着,一边用太刀的刀尖挑起流川千叶的心脏,使其落入自己的掌心之中,随即合拢五指,像是在变魔术那样,那颗跳动的心脏忽然消失了。
“我难道不应该是一名老团员了么,为什么入团还得交一颗心脏?”流川千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还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胸膛内的血液流动一切正常,但就是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我和你不熟,”阎魔凛说,“所以只能把你当作新团员看待,而且谁也不知道你在监狱里这几年经历过什么,会不会有一两个精神系异能者操控了你,让你回到我们中间当卧底。”
她顿了一下,说得理所当然,“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事没有发生,所以我这么做了。”
“这样么?”流川千叶扶了扶眼镜,“团长也支持你这么做?”
“他没说,那就是默许了。”阎魔凛面无表情,“团长的性格就是那样。”
“原来如此。”流川千叶笑了,“不过要说卧底,我觉得那边那个小哥比较像一点。”说着,他微微侧目,眼神投向夏平昼。
“没事,”阎魔凛收刀入鞘,轻描淡写地说,“他如果是卧底,那砍了就完事了。”
“旅团也是好起来了,多了这么多有趣的新人。”流川千叶坐到沙发上,勾了勾嘴角,“相比之下,上一届的那些老人就要显得平庸许多……你们两人都很特别。”
“什么意思?”
流川千叶看着阎魔凛,灰色的情绪气泡从她身上浮出,“我能看见他人的情绪,一个可以归纳在情感淡漠的范畴内,麻木、冰冷,甚至称得上残酷,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但另一个人……我就不太好描述了。”
说着,他侧过头,仔细凝视着夏平昼的侧影,却仍然看不见任何情绪泡沫。
流川千叶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就好像看着一个伪人在自己面前晃荡。
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是误入了恐怖片片场。自从觉醒异能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这还是流川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一个没有情绪的人,这是真实存在的么?他心想。
“什么叫不好描述?”阎魔凛坐到他的对边。
“谁知道呢?”流川千叶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只是很有趣而已,上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还是团长,果然特殊的人会互相吸引么?”
他双手合拢,抬眼看向阎魔凛:“不如聊一聊你吧,你的情绪也很特殊,和别人的颜色不大相同。”
“砍人砍多了,自然就没什么情绪了,很奇怪么?”阎魔凛不以为然。
“不奇怪。”流川千叶幽幽地说,“但我更倾向于你的天驱影响了你的情绪,因为你的那把妖刀之中也蕴含着强烈的情感,你难道不这样觉得么?”
他沉默了片刻,“自从觉醒天驱开始,内心就诞生了一种别样的冲动和欲望,那个声音就像《浮士德》里的恶魔一样蛊惑着你,促使着你把别人大卸八块。”
“你说反了。”
“说反了什么?”
“不如说你对驱魔人的理解不够到位,首先你应该知道,每一件天驱都是按照驱魔人的意志诞生的。”阎魔凛垂眼看着刀鞘,“意思就是,因为我希望把别人大卸八块,所以根据我的想法,这样的天驱便诞生了,明白么?”
流川千叶沉默了一会儿,好奇地打量着阎魔凛。
“开膛手小姐,你的家庭环境如何?”流川千叶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水。
阎魔凛从刀鞘上抬眼,不冷不热地问:
“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比如在一个极端压抑的家庭环境,家暴的父亲、上吊的母亲,父亲哭着说:‘我本来不想那样的,你的母亲太脆弱了,所以她自己杀死了自己,我们一起去死吧,这样就不会痛苦了’。”流川千叶微笑,“然后女孩为了自保,在被父亲掐着脖子的时候,她的天驱觉醒了。那是包含着恶意和杀戮欲望的器械;它反过来操控了女孩,等女孩回过神时,父亲已经化作一片片分裂的器官挂在天花板下。”
他顿了顿:“从那天开始,留给你的只有一个灰色的世界,所以你的情绪是灰色的。”
话音落下,几乎浓稠如实质的杀意爆发而出,如同黏胶一般漫布在咖啡馆中,渗入每一个人的口鼻之中,他们连喘息都感到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