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昼缓缓侧目,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望着门外的景象。
阎魔凛头也不抬,无声无息之中,妖刀已然出鞘,抵在了流川千叶的脖颈上。
“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她慢慢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
“你的情绪中隐含着一些思绪,若有若无的记忆,是它们告诉了我。”流川千叶说,“别紧张,阎魔小姐,这对于我来说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即使我不想这么做,也会在无意识间触碰他人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记忆。正因如此,为了让自己的大脑安静一点,我经常会给身边的人做一做情绪消除手术。”
说完,他舔了舔唇角,放下了水杯。
“直接去死,不就一劳永逸了?”阎魔凛一字一顿。
“我也这么觉得,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但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有趣的人等待我去发掘,他们的情绪在我眼中是最神秘的宝藏,就像蛇群守护着的宝石一样耀眼而危险。”
“比如?”
“比如说团长,再比如说厨房里的这位小哥,又比如说你。”
“我开始觉得,把你从那座监狱救出来是一个错误决定。”
“这世界对我来说有时太吵了,阎魔小姐,就好像小孩子和狗。但安静久了,人又渴望一点喧嚣;中国人讲究折中,我想我也有一点追求折中的特性。你们正好在我对那栋监狱感到烦腻的时候,把我带了出来,这真是让人感激不尽。”流川千叶缓缓地说。
“缺人罢了,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死。然后我们又会找下一个新团员。”
流川千叶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口问:“对了,那个叫做蓝多多的小妹妹呢?”
“死了……”阎魔凛平静地说,“最近死了不少团员,但新人来的也快。”
“真可惜,”流川千叶说,“在我入狱那会,她年纪不大,好像才刚加入旅团,没想到就这么死了,一条年轻鲜活的性命消逝,就好像看着一朵小花被人不小心踩死了那么难受。”
“我们都是强盗,也只是强盗而已,比别人强,所以能踩在他们头上凌辱他们;遇见比我们强的人,被人踩在脚底也没什么抱怨的。”阎魔凛说,“任何一个人在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好自己会被更强的人干掉;不想被宰掉就变强,就这么简单而已。”
“弱肉强食,很原始,但也很有觉悟。”流川千叶说,“人类历经那么多年代,制订了那么多法律,但异能者的出现让文明像一个笑话。”
夏平昼走了出来,把两杯热咖啡放在了桌上,而后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团员之间禁止内斗。”说完,他端着盘子上了楼,把早餐放在阁楼的桌子,随后便下了楼,拉了一把椅子在流川和阎魔身旁坐下。
流川千叶提起咖啡杯,凑近杯口抿了一嘴;阎魔凛则是抱着刀鞘,低头把玩着手机。
“对了,有一个消息要转告你们。”她说。
“什么消息?”夏平昼问。
“团长打算对湖猎动手。”阎魔凛抬起头来,“我们那时将前往中国,与白贪狼以及中国最强的恶魔‘年兽大君’为伍,一起拿下湖猎的四人。”
夏平昼微微一愣。
他想,团长要正式和湖猎开战了么?这情况可真棘手,到时得怎么处理才好,我还想把湖猎的人也一起引到救世会基地当我的助力呢。
要是旅团和湖猎打了起来,双方的战力一定会有所损耗;更何况年兽大军的势力也不弱,白贪狼说北欧的七宗罪也来到中国作为支援,保底也是一群天灾级。
“与恶魔为伍么?听起来这不是一个好决定,更何况敌人还是世界最强的四个驱魔人。”流川千叶微笑,“不过毕竟有白贪狼在,说不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夏平昼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阎魔凛,开口问:
“时间呢?什么时候开战?”
“半个月后。”阎魔凛答。
同一时间,中国黎京,地下室内。
林一泷穿过黑黢黢的甬道,四周安静得过分。
步行不久,他沉默着推开了一扇门,步入地下室。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短裤,半身包裹着绷带的男人正佝偻着背,坐在手术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术台上,冷色的灯光洒了下来,打在男人阴沉的脸庞上,照亮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以及那双泛着一点猩红的瞳孔。
男人的眼角抽搐着。他的右眼上印着一轮金黄的时钟,时钟上是十二个血红色的数字,此时秒针正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片刻过后,顾卓案缓缓地抬起头来,如暴怒的野兽般凝视着林一泷,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告诉我……我的儿子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