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声音温润,脚下却狠拧。
“让你烧干净,留张揉成团的烟盒纸?”
他抬脚,手套上沾了血污也不在意,只对身后吩咐:“姜家沟的地契,王老疤该送来了。去‘请’他来。”
夜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汁,草棚里的咳嗽声终于稀落了些。
塔莉亚冰凉的手指动了动,反握住陈凡满是裂口的手掌。她眼皮吃力地掀开一丝缝隙,干裂的嘴唇翕动,气若游丝:“凡哥,谢了……”
陈凡攥紧她的手,那点微弱的暖意却压不住心头的寒冰。
草棚外,守夜的村民裹着破毯子,影子在火把光里摇晃。
林向晴探她脉搏,摇头:“掺假药伤了她肝气,真药不来,紫花地丁也撑不过三天。”
“李婶……真能活?”“那药黑得跟锅底似的……别是毒药吧?”“陈凡跟严宽……真撇干净了?”
陈凡听着那些刻意压低的猜疑,看着塔莉亚又昏睡过去的苍白侧脸,只觉得这救命的苦药,终究暖不透心里结成的冰。
他拔腿狂奔,破棉袄在风里扯出呼啦声响。
仓库后墙根,几道新鲜脚印扎进雪泥,直奔老林子。
窗台残留着半块带血的窝头,上面沾着淡黄药粉。
陈凡捻起一点嗅了嗅,胃里猛地翻腾——是掺了土的止疼片!“追!”
他牙缝里挤出字,“严宽偷药是假,灭口是真!”三人追进林子。
雪地里脚印凌乱,深处却突兀出现另一道宽大脚印。
那是军用胶底,踩雪极深!
陈凡猛地刹住脚步,血迹斑斑的徽章攥得死紧。严宽背后果然有人。
这脚印的主人,恐怕才是徽章真正的主人!
此时,林间的泥被踩得稀烂,三道新鲜脚印在月光下泛着湿冷的微光。
陈凡蹲下身,指尖拂过那枚宽大厚重的鞋印边缘一个锯齿状胶底纹路深陷泥中,边缘锐利得割手。
“干特嫩的!”陈四喜喘着粗气拄着柴刀,刀尖上还凝着狼血,“这脚印比俺爹的伐木靴还大!”
灵萱攥着从废墟捡来的布条凑近,煤油味混着血腥直冲鼻腔。她突然用指甲刮下一小块干涸的泥块,对着月光翻转:“凡哥你看!”
泥块背面嵌着半道清晰的齿轮纹,与布条上烧焦的徽章压痕严丝合缝。陈凡瞳孔骤缩。
他怀里那枚沾血的齿轮五星徽章突然变得滚烫!
昨夜在伐木点缴获这玩意时,俘虏嘶喊着“周主任手下人给的”,现在这纹路竟烙在追踪严宽的脚印旁!
“四喜,把鞋印拓下来。”陈凡撕下内衬衣角按进泥里,声音淬着冰碴,“军用胶底配委员会徽章,这杂种来头不小。”
塔莉亚的咳血声猛地撞进脑海。陈凡攥紧拓印布,指关节发出瘆人的嘎吱响。
三天,他只剩三天时间。晒谷场的火把噼啪炸响,映着村民菜色的脸。
姜老爷子拄拐立在粮仓台阶上,枯瘦的身影被火光拉成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刀。
“凡子进山追药了!”陈柏横着猎枪吼,“谁再敢碰隔离区,先问老子枪子儿答不答应!”
人群死寂中,草棚里突然爆出凄厉嚎哭。
林向晴满手是血冲出帘子,口罩滑到下巴:“李婶不行了!脓毒入血,真药不来神仙难救!”
陈向阳急红了眼要往里冲,被姜老爷子拐杖拦住。“凡子走前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