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拨开前方几乎垂到地面的厚重藤帘,一股更加浓重、带着强烈腐朽和某种酸涩气息的空气涌了出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更加古老和危险的世界。
光线骤然昏暗。脚下不再是松软的腐叶层,而是覆盖着一层湿滑的冰冷的墨绿色苔藓,踩上去如同踏在浸了油的兽皮上。
巨大的板状树根如同虬结的巨蟒在地面蜿蜒盘踞,缝隙里积着黑绿色的又粘又稠的汁液。
空气这会儿也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和刺鼻的霉味,直往肺管子里钻。
“这鬼地方……”陈向阳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在死寂的林间显得格外突兀。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握枪的手,枪托抵着肩窝,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陈凡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开山刀不再是劈砍,更多是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藤蔓和垂下的气根,避免发出大的声响。
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动!
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枯枝折断般的细微声响,头顶树冠层里偶尔掠过的、翅膀扑棱的阴影,还有脚下苔藓被挤压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粘腻声。
突然,他猛地停下脚步,右臂高高举起,五指紧握成拳!
身后四人瞬间如同被冻住,呼吸都屏住了,身体紧贴住身旁的树干或突出的岩石。
陈凡的目光死死锁在前方十几米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泥沼边缘。
浑浊的浅水里,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正背对着他们,粗壮的脖颈和宽阔的后背覆盖着钢针般的黑鬃,巨大的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白的光。
它正用鼻子在烂泥里拱着,发出满足的哼哼声,粗壮的尾巴悠闲地甩动着,溅起一片黑乎乎的泥点。
陈佳杰的食指已经无声地搭上了扳机,眼神锐利如鹰。陈四喜握紧了柴刀,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向阳和赵雨也各自找好了掩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那头野猪似乎毫无察觉,继续专注地拱着泥里的块茎。只要它不转身,就不会发现身后这群不速之客。
时间仿佛凝固了。是绕开?还是……
陈凡的视线扫过野猪拱开的那片泥泞,瞳孔骤然一缩!就在那被野猪獠牙翻开的黑色淤泥边缘,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半掩在烂叶中。
植株不高,叶片呈深紫色,脉络如同暗红的血丝,顶端结着几颗鸽子蛋大小、表皮疙疙瘩瘩的暗绿色果实!
那形状,那颜色……与他怀中古册上用朱砂重点标记的“地毒胆”几乎一模一样!
册上记载:地毒胆生于极阴秽之地,果皮剧毒,内藏白浆如脂,乃拔毒生肌之神品,尤克腐骨疽疮!
陈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机会就在眼前!但惊动了那头畜生,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在野猪、毒草和身后的队员之间飞快地衡量。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脚下的苔藓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