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君的病是被二小姐拿刀动杖吓出来的,吃药扎针好容易维持住。
万一沈氏跑去犯起疯魔来,以老太太如今这个身子骨,哪里还能禁得住?
如今宁国府不能出什么乱子,万一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真真是不得了。
宁老太君若出了丧礼大事,对宁国府的影响翻天覆地。
宁家晚辈的婚姻,虽说宁大小姐已经出嫁,可下面还有几个排上个了。
宁二小姐今年十六岁,与何家退婚后,正要尽快寻人家出嫁。
二房正出的宁二公子,乳名小和尚,也已十五六岁,紧等着要娶亲。
眼前若有守孝大事等上三年,岂不是一个个都耽误了。
公子小姐们的婚事受阻,都还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万一宁老太君身子撑不住,最要命的是国公爷如今的官位。
宁元竣现在地位是丧父的长孙,为祖母守丧是一天都不能少的。
当初老国公战死北疆,他去边疆顶替官职,已经算是夺情启用。
如今他是在京中朝内做官,为祖母丧事夺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但是国公爷,连二房三房的两位老爷,也都得守孝丁忧。
如今的朝廷这般混乱,宁家人三年不参与朝政,简直是不敢想。
所以自从宁老太君真的生病,府里上下就安静的要命。
直到太医说暂无大事,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覃乐瑶也是忧心这事,哪怕老太太不待见她,也去鹤寿堂守了半天。
半日连晚膳都没用,天色黑了才回院儿,让做些汤羹做宵夜。
梨月杀了一条新鲜鳜鱼,做了一盏洁白浓稠的玉蝉羹。
薄薄的鱼片沾上粉衣,用胡椒、葱丝、油盐煮鱼骨汤调味,烫熟鱼片做成形如白玉的蝉翼薄透的羹汤。
配着鱼羹的两样青菜,是菊苗煎和蒿篓菜,点心则配的是五香糕。
外面大事梨月管不了,她只想把厨房里的小事做好,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采初把宵夜端进正院里去,梨月将灶火封上,就要去二门上吩咐采买。
眼前是仲春和暖天气,到了该做果品蜜饯的时候。
她打算让人去买些樱桃黄杏橄榄杨梅回来,再去南货店称些上等蜂蜜。
早先这些东西都要她自己去买,如今只需去二门上说一声就好。
小厮们自然乐意跑腿儿,还有管采买的婆子一样样挑好送过来。
份例升了一等,确实同往常不一样,身边人都温和起来。
一口一声赶着她唤“姑娘”“姐姐”,个个都是又客气又巴结。
春天傍晚不算冷,夜风吹着微有寒凉。
梨月提着羊角小灯,贴着廊子边走着,廊下挑着灯笼,远处月色弯弯。
迎面却见着一团人影过来,四五个丫鬟婆子,只点了一盏小巧灯笼。
她们静悄悄不言语,脚步轻快的簇拥着宁三太太,一阵风似得走过去。
梨月诧异的回头看,却见走在前头躬身引路丫鬟,竟然是凤澜院芷清。
三太太与凤澜院寻沈氏大奶奶做什么?
在梨月的印象里,三太太只在去年争炭火的时候,派人去骂过沈氏。
其余的时候,她们这对婶婶与侄媳妇,仿佛没什么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