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之序的动作果然快,袁颂离府的翌日,京城便传开了风言风语。说什么袁阁老与亲侄儿浙江解元郎袁颂闹翻,只因他不愿侄儿迎娶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
凡事一旦沾上风花雪月,只要有人起个头,便能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地闹得满城皆知。
男子们都好奇,那出身寒微的女子究竟是谁,想必也只有花容月貌之人,才让解元郎敢与身处内阁的伯父翻脸。
女子们反倒对袁颂另眼相看,觉得堂堂解元郎,不畏权势,执意迎娶心上人,实在是儿郎典范。
相比之下,京师解元杜衡,就显得有几分活该了。
在毫无预兆之下,暂代兵部尚书的礼部尚书许崇年,被圣上一纸调令,举家迁往广西,出任地方节度使一职。稍懂朝局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明面上是升迁,实则是将他远远撵出朝堂中心。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把此事与先前杜衡缓考前的谣言连到一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杜衡八成是为了攀附许崇年这座高墙,才落得与春闱无缘的下场。
一时间,市井巷里都在数落杜衡见利忘义,笑他如今的境地,真是咎由自取。
墙倒众人推,杜府门前顿时冷冷清清。
而杜府之内,经此一事,全府上下心照不宣。只待春闱结束、风声平息,杜衡便会正式执掌家业。
程氏悔不当初,不敢再哭天抢地,惹得儿子不得清净。除了日日亲自下厨外,便是陪婆母修心念佛,其余光景皆守在东院,安分守己,闭门不出。
容氏除了承管中馈,府中对外事务也都交到了杜衡手上。
府外流传的谣言,自然也传到了杜衡耳中。
他不愿长辈再添心忧,吩咐李茂严控府中出入,竭力堵住流言。
又因与苏萤早有约定,从今往后,无论何事,都不可彼此隐瞒。于是他只身去了藏书阁,将府外那些流言一一告知了萤儿。
两人坐与书阁外的石阶上,面朝着庭院。
天气已渐渐转暖,可杜衡仍觉石阶过凉,亲自唤来桃溪取了垫子,这才放心让苏萤坐在身旁。
“许崇年外放一事,与袁阁老和袁颂闹翻几乎同时,未免太巧。”杜衡开口,眉宇间透出疑色。
苏萤点头,应道:“就算真闹翻,又何必将缘由公之于众?”话到一半,她声音微滞。谣言中那“出身寒微的女子”,分明就是指她。袁颂两次三番上门提及下聘,这等私密之事,除了袁家,又有何人知晓?足见这些流言,出自袁府之手。
杜衡思索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答案,他缓缓说道:“袁之序是要让人都知道,他们叔侄二人确实闹翻了。”
“可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