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朝鲜的百姓能少受些兵灾?
她见过宫廷画师给天子画的像,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并且她还从不同的嘴中听说陛下性情难测,上一刻正对着奏折动怒,下一刻又可能对着小皇子笑出声。
这样的人,她一个异乡女子,又能讨得几分好?
万一言行失当,触了龙颜……
所以,现在的李淑贞是矛盾的,她又怕陛下不来,又怕来了,自己伺候不好。
“娘娘,这梅枝的风骨绣出来了呢。”侍女金顺儿捧着个暖手炉进来,见她半天没动针,笑着凑过来,“比上回绣的‘平安图’还要好,若是能呈给陛下……”
这侍女是李淑贞从朝鲜带过来的,一向贴心。
李淑贞听到这话,猛地收回针,指尖被针尖刺出个血珠,滴在白绫上,像点错了的胭脂。“胡说什么。”
她低声道,把绣绷往旁边推了推,“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看这些。”
她悄悄抬眼,望着窗外,心中不由问道,若是自己真的能见到大明的皇帝,会问她什么?问朝鲜的风土?还是问她读了多少汉文典籍?
她该怎么答?
用那些从女官那里学来的、字正腔圆却生硬的汉语?
还是用带着汉城口音的腔调?
心正乱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慌张的笑意:“珍嫔娘娘,乾清宫的刘公公来了,说是有要事通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石青色蟒纹袍的太监已经跨进门,对着李淑贞打了个千:“珍嫔娘娘安。奴婢是乾清宫的值班太监刘忠,奉冯公公的话来通报,陛下半个时辰后过来坐坐,让娘娘预备着。”
金顺儿“呀”了一声,手里的暖手炉差点摔在地上,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预备……预备什么?”李淑贞轻声问道。
“当然是洗漱一番,换换衣服喽。”
“还有,这殿中我们又搜查一下,有什么利器都快些呈报上来。”
“银针算吗?”
“算……”
“簪子呢……”
“用木簪吧……”
………………
………………
金顺儿已经喜得红了脸,手脚麻利地去搬妆奁:“娘娘快些更衣吧!奴婢前几日新制的那件水绿色宫装正好,衬得娘娘肤色白……”
“顺儿。”李淑贞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望着那方染了血珠的绣绷,忽然觉得喉咙发堵,“我……我有点怕。”
金顺儿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娘娘怕什么?陛下是天子,能够侍奉天子多大的福分啊……”
想见,又怕见……
不管心里面是如何想的,身子都是实诚,开始洗漱,更衣,梳妆……
金顺儿手脚麻利地张罗起来,殿内一时人影攒动。
洗漱完后的,李淑贞被簇拥着坐在妆台前,心却像揣了只小鹿,咚咚撞着胸口。
金顺儿精心为她挽了个时兴的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镶珍珠的木簪,发髻间再簪几朵小巧的玉兰花钿,胭脂薄薄扫过双颊,唇上点了柔润的桃色口脂,愈发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换上的宫装是水绿色的云锦,料子极软极滑,如水般流淌在身上,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衣襟处缀着几颗莹润的珍珠纽扣。
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纱褙子,行动间,裙裾微漾,纱衣轻拂,更添几分飘渺仙气。
镜中人影绰约,眉目含情,那份娴静中透出的清艳,连她自己看了都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