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有好枪,你看这些年,我都拿着啥枪在打?我要是能有姚进财那种枪,我咋打不到?”牛有银重重地辩解道,语气不可违抗。
这话说的,姚杏芳都差的相信了。
“可是那种枪应该很贵吧?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呀?就算有钱,买了枪,真能回本吗?”姚杏芳满脸焦愁,她还是不相信她男人有那㞗本事。
“你看看我弟就知道了,他拿着那杆枪,连着进了两次山都打到了野物,他在没有那杆枪之前,他都打到了啥?”
姚杏芳听后沉默了三秒,想到什么,然后她彻底相信了她男人的话。
“行吧,只要能打到这些野物,哪怕砸锅卖铁我都支持你买枪。”
“那咱达……”
牛有银又想把刚刚的事情重述一遍,但刚出口就打住,他怕媳妇又不高兴。
“行吧,你让达待咱家就待么,我能说啥?再说,咱也有赡养达的义务不是?”
“行,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咋!?你还以为我一辈子都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哪有!你把我牛有银想成啥人了嘛!”
另一边。
牛有银走出窑后,好半天都没有回来。
老爷子在窑里站了一会,想到什么,大步流星走到炕前道:“走吧,老四,咱回咱家去。”
牛有铁一愣,父亲刚刚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咋啦?”
“你看到没,嗯,你没看到,你二嫂子刚刚说话的语气,她把你二哥叫走,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就是不欢迎咱父子俩,咱走吧,还待在这儿干啥!?”
牛有铁哭笑不得,父亲真是人越老事越多啊!
刚刚他还在想,待会见到二嫂了,先把治疗她妈的病的药方说了,二嫂一听肯定高兴的跳起,哪里还会这么小肚鸡眼。
再说,他住二嫂家过度两天,有什么?
他又没打算在二嫂家吃喝,就睡一下,伤及了什么?
老爷子接着又道:“你赶紧起来走,还固到炕上干啥?待会你二嫂来了,会给你好脸子看么!你看着么。”
正这时,窑门被轻轻的,有礼貌地敲了两下。
“达,开门。”牛有铁提醒道。
老爷子一愣,心说谁会这样敲门。
他一动不动,侧耳细听着门外动静。
这时老二的声音响起来,“推开进去就是了嘛!”
旋即,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了。
见是老二两口子,老爷子吓得立刻转过身去,假装在忙着攘地上的痰。
“二嫂子这么早起来啦?”牛有铁客气地招呼一声。
“平时都这时候起来的,”姚杏芳笑吟吟道:“她四达,你哥刚刚跟我说……”
她一开口就是关于奇方治病的事,牛有铁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后姚杏芳笑着道:“那你就和你二哥进山去打嘛!不管啥,打到了我掏钱买下。”
牛有铁听出了二嫂的意思,并不是她自己买下,而是她娘家的哥哥和弟弟们买,她娘家人日子都过的挺不错,而且她两个弟弟都是大学生,在城里当干部。
这时牛有银纠正道:“是我丈人家买,他们家有的是钱,咱弟兄俩只要打到,拿着货去卖给他们就可以了,市场价多少,咱卖多钱就是。”
说完,牛有银忍不住得意了下,“到时就不愁卖不掉好价钱了!”
“我知道。”牛有铁赔笑道。
二哥看起来也想赚他老丈人家的钱。
姚杏芳佯拍她男人一把,没好气道:“行啦你,只要你弟兄俩能打到,我让我俩干部弟弟多掏些钱都行。”
“放心吧嫂子,我一定把你俩干部弟弟的钱赚到手的。”牛有铁笑道。
说着,一蚱蜢跳下了炕,似着急一般,胡刹上鞋就往外跑。
“干啥去呀!?急的……我连早饭都快做好啦!”姚杏芳立刻叫道。
“灰圈子。”牛有铁用牙缝挤出了这三个字儿。
灰圈子是厕所,麻油村人的方言。
前面多出的“灰”字,是指炕灰,麻油村人素来习惯用炕灰来压厕所里的秽气,所以久而久之,厕所便叫成了灰圈子,圈子则是用土墙围起来的空间。
牛有铁要是说上“厕所”,可能连他达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厕所”两个字文绉绉的,他们都没听说过,就像“谢谢”两个字,只有在城市里出现。
姚杏芳听了这话,忍不住耍笑道:“瞧你瓜兄弟,没有屎尿还不知道起炕,直至被屎尿憋急了,才知道起来。”
“昨夜也是累到了嘛!白天追赶黄羊,晚上又追牛,连我都累的不想起。”牛有银辩驳一句。
“那你去么,去炕上瘫着么!”
“我有福的很么!”牛有银翻了个白眼儿。
“我给你福,你享么!”
“哪敢享!”
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似在给一旁的老爷子演,霎时间,老爷子脸都不由得红了一圈儿。
刚刚是他想多了吗?
他们怎么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呢?
还在笑,还有空在笑?
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老爷子竟还把自己想的恼羞成怒了,看老二和他媳妇打情骂俏的样子,他竟莫名的生气。
“我走呀!”老爷子回头瞥了老二一眼,怒道。
牛有银和他媳妇都没搭腔,仍是说说笑笑。
老爷子清了清嗓门,又重复一句,“我说我走呀!”
“走呀?”姚杏芳想笑,却硬是咬牙严肃了一句。
“我现在就回我屋里去。”
“哦?”牛有银两口子故意认真地看着老爷子。
“晚上也不来你屋里了,”老爷子继续道:“不给你添落怜,我也不看你两口子的脸色……”
说着说着,他竟莫名的多愁善感起来。
“就是,达说的话有道理。”姚杏芳确认似的说一句。
“就是。”牛有银附和一句。
老爷子忽的一愣。
这两口子……这不是存心在耍笑他老人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