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铁扛着板栗刺球往回走时,太阳已经落山,周遭光线已经暗乎乎的了。
“石娃这狗日的,是不是给狼叼走了!”
下大坡的路上,老爷子又想起了石娃,这回他没忍住,嘴上狠狠地说了一句。
这话虽然有点狠毒,但也是老爷子发自肺腑的话。
今天的收获,可谓是颇丰。
但唯一令他感到放心不下的,或者说,遗憾的就是石娃了。
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因为衣服浸水打湿了,被他喊来搬椽子,没想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马猴也感到惋惜,没忍住说道:“青蟒岭周围狼这么多,我看他是凶多吉少了,别再提了,咱搞快回。”
正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幽怨的狼嚎,声音由远及近,在向着二郎山方向荡去,及至消失。
下到半坡,牛有铁顺手捎带一根椽子,然后仍是背着板栗刺球往坡底走。
老爷子放下袋子,喘了口气,本想帮忙拖拉椽子,看到“犟怂”卧在地上,半天都不声不响,有些担心,就好奇走上前去看。
马猴停下歇了片刻,远远,他向着堆放猎物的地方瞅了一眼,看到什么,愣了一下。
旋即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再瞅了瞅,然后惊得大叫一声,“噢哟!”
“你‘噢哟’啥哩!”老爷子猛然给马猴的大声吓了一跳。
“石娃,那不就是石娃么!”马猴惊的又喊一声。
“石娃?石娃在哪里?”老爷子激动地站起身来,脚下不由得跨前去五六米远。
心里怦然像被谁猛拽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马猴边说,边大步流星走过去,发现石娃已经……
嗯,石娃仰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马猴吓了一跳,都拿不准石娃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要说死了,他怎么可能浑全着回到这里,再说,“犟怂”,猎物,还有黑球都在这儿,要是有狼尾随来,黑球早叫破嗓子了。
要说没死,这么冷的天,他穿那么单薄,能睡得着吗?还能睡这么死!
“石娃!”马猴忍不住又大喊了一声。
石娃仍是一动不动,马猴的心忽地一凉,难道这家伙死了!??
由于天已经麻麻黑了,看东西已经不是特别清楚了,因此马猴都不敢往石娃跟前走。
谁知道他是人是鬼!
老爷子激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边问道:“石娃在哪里,石娃在哪里?”
“在这里。”马猴指着眼前的石娃说道。
坡底,牛有铁也听到了马猴的吼叫声,又好奇又不敢相信。
前世,他知道石娃命硬,一直活到了三十岁才歿的。
在这精神力非常旺盛的十年里,石娃把他活的就像一个野人一样。
冬夏都穿一身单薄的麻衣麻裤,补丁打的层层结结,脏兮兮的,头发从来没有打理过,飞毛炸翅的,活脱脱一个要饭乞丐。
那时候,他父亲也歿了,是看到家里的日子没希望,儿子前途黑暗,愁死的。
他父亲其实也是个残疾人,以前在生产队开荒时,为争当先进劳动模范,干活时太急,不小心从崖上掉下去,把腿摔断了。
后来就一直受到麻油公社的照顾,还给评成了五保户。
五保户其实就是保吃、保穿、保住、保医、保葬的,基本上方方面面都给保完了,生活便算是勉强过得去。
石娃他妈很早就死了,这个无需再提。
总之,石娃父亲歿后,石娃的生活一团糟。
他不会打理生活,地都撂荒了。
家里的炕上就只剩下一张烂席片,没吃的,没喝的,大队里给他照顾的救济粮,自己也不会做。